第四章(第3/7页)

“怎么了?”

她只是摇摇头,哭了起来。霍普之前见她哭过好几次,因为疼,或为了影响别人,又或只是博取同情的把戏。但这一次,它们看上去像是地地道道的小女孩的眼泪,没有掺杂情绪掌控。她哭的时候甚至不漂亮也不诱人,她的粉丝会吓死。霍普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他想,一点点人情味的接触可能会有所帮助。但是并没有。她畏缩着避开了他。

“那就继续哭吧,”他说,“只要不哭出声。”

“我没出声,该死,”她说,“法尔死了。”

这就可以解释了,这理由至少对霍普来说足够了,就目前来说也足够了。阿兰从来没在真人秀中展现过她和法尔的关系,因此它不是为了向公众贩售,因此它必定是真实的。而现在他死了,那么她的悲伤也是真实的。

“我很遗憾。”霍普说。

她点点头,对他的同情表示感激,然后开始平抚自己的心情。“抱歉,”她最后说,“有的时候真的会发生一些完全不在日程表上的事情。”

“没错。改天我也为你洒几滴眼泪,我们就扯平了。”

“别着急,”她勉力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从现在起,我保证会很合作。你瞧,我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我知道怎么来这里,但从这里怎么走我就一头雾水了。”

“谁杀了他?”

“某个人,就是守卫之一。我不认识他。我去看那个——审讯,用探针的审讯。我没法相信它,霍普。詹森坚持了一个半小时。之前没有人能撑过十五分钟。一个半小时,那真的太可怕了。就像是在另一间房里等一场交易结束,你知道,一开始等待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当它持续得越来越久,越来越久时,你就会开始觉得事情要出漏子了,你永远都等不到结果了。”

“但最后他崩溃了?”霍普问道,他不确定自己是要为詹森坚持了这么久而高兴(那个混账叛徒),还是要为他受了这么多苦而难受(我还是喜欢他,见鬼)。

“是的。我就在门边。所以我现在还活着。当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电贝就射击了。就那么一下,法尔根本没机会躲开,当场就死了。还有一些其他人,就好像是计划好的一样。”

“不过那是谁?詹森说的是谁?”

“我没告诉你吗?西蒙·雷普斯。”

霍普不认识他,但却记得这个名字。“嘿,不就是这家伙帮着法尔弄清楚这所有事情的吗?”

她点点头,脸上掠过一抹恨意。“他似乎只是想弄清楚谁站在他的对立面。没错,守卫全都是他的人。他们圈定了整群人,至少有一百个我们的人,可能更多……”

“你是说詹森·沃辛为这个西蒙·雷普斯工作?”

“看上去是这样,不是吗?”

“但是——这不可能,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而且,他为什么要让他们给詹森用探针,就那样把他搞疯……”

她耸耸肩,“可能是为了摆脱一个潜在的竞争者。我不知道。我就逃了。”

“你为什么来找我?”

“法尔死了,我不相信团体里的任何其他人。我想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来这里。”

“我很高兴你没有这么做。”霍普说。接着他站了起来——只是尽可能地站起来,头上那个房间的地板让他没法站直。“握着我的手,让我们别在黑暗中分离。但是如果我突然掉进了一个洞里,记得放手。”

“我们去哪里?”

“我告诉你了,我不太了解这个区域。我是在奥瑞姆区最恶心的街区底层出生长大的——如果能把那叫作长大的话。我们总是得钻进管道,只有那里能躲开治安官和‘妈咪宝贝’。”

“那这里也可能有不法分子吗?”

“在这个区?”霍普轻笑起来,他们正小心翼翼地沿着栈道往前走,“在这个区我们能遇见的只有灰尘。每个区都是完全密封的,包括管道。”

“哦。”她说。他们走到了一个梯子前面,霍普靠在上面往上方望去。他能看到上面的光亮,很微弱,但是的确亮着。

“上去,”他说,“你先走。”

她开始往上爬,等他们来到新一层平坦处时,她停了下来。

“你停下来干什么?”他问。

“我们不从这里出去吗?”

“不,当然不。你以为我们换几个楼层就能甩掉他们?如果他们真心要围捕你那个小团体里的所有人,那他们就会封锁这整个区,检查来来往往的所有人,等着你用信用卡时立刻抓住你。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区。”

“可你说它们全都密封了……”

“你还是往前爬吧。有个地方可以出去,它在上面。这个梯子是排气系统的一部分,而排气系统通向表层。”

“那以后呢?”

“也许我们在路上可以想到什么。”

于是他们继续往上爬了。沿着排气管走意味着要数小时挤在狭窄的管道里,在梯子上爬到让人晕眩的高度才能再次碰上大管道的平坦处,还要匍匐着爬过只有一英尺高却有几英寸厚灰尘的管道。他们还没有前进多久就已经浑身脏透了,并且筋疲力尽。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三次,有一次休息的时间久到可以睡一觉。接着他们来到一个地方,巨大的钢梁在他们头上伸展开去,通风管突然垂直向上,冲进一片满是横梁的金属天花板。除了在梯子上时,这是他们第一次能够站直。

阿兰往四周看了看,光线依然很微弱,但他们周围的空间显然很巨大——比他们曾到过的任何一个宴会厅都要大得多,隔断它的只有上升的通风管和显然是用来支撑屋顶的粗壮钢柱。

“它看上去非常坚固。”阿兰说。

“你应该看看星舰船坞,和它一比,这里简直就像金属片。”

“外面是什么?”

“我们很快就会看见了,”霍普说,“最好躺下来再休息一下,接下来的部分会很艰难。”

“好像到目前为止都很容易一样。”阿兰一边说,一边很乐意地躺了下来。他们躺在一个大管道上,其中呼啸而过的空气令管道表面微微震动。过了一会儿,阿兰说:“我听说,我们不能呼吸外面的空气。”

“谣言,”霍普说,“它可以呼吸,只是不能呼吸非常久。”

“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要顺着这里走,直到找到这个区的尽头,找到密封墙。然后我们要爬上最近的通风管,试着通过上面进入屏障另一侧的通风管。空气不算真正的危险,真正的危险是太阳。”

阿兰当然知道太阳是什么,它是最近的恒星,是首星所有能量的来源。她从来没有见过它。“太阳为什么是危险的?”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