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第2/2页)

二姑娘,那更是不用说,大馒头配口米汤管饱就行。

厨嬷嬷平时一身能耐没处发挥,手痒得厉害,偶尔买点精贵食材,做几道费事的菜吧,上了桌,还要被唐老爷提点一句“珍惜物力”。

真是气死个人。

好不容易熬个腊八粥,全家都说好。厨嬷嬷喜笑颜开,连着几天一直熬粥。

今儿加枣,明儿加葡萄干,后儿加松子花生核桃仁,一天不落地喝了好几天,总算接完了旧年的最后一波喜。

年关将至,街上的铺面生意全红火起来了。

县衙周围四条街原本就热闹,临到年根,铺子不论卖什么的,米面粮油、布匹成衣、食肆酒楼,家家都打出了廉售折扣的牌子,店门恨不能从早开到晚,全是红红火火的年味儿。

上马关几大棚的猪羊一连吃了十天饱食,吃得肚饱流油,膘肥体壮,看见伙头兵就哼哧哼哧凑上来拱手,浑然不知进锅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

这程子,来自天津的信件一封接一封,有时隔三五日,有时甚至只隔两天。

信进了军营,十几个影卫总要厮打一番比谁手快,抢着送最后一程,就为了送信进营帐时,看看殿下今儿接着信会是什么表情。

于是晏少昰把脸板成了面无表情,瞪一眼,一群影卫笑着窜远了。

她像是终于找着了鸿雁传书的趣味,信里谈古论今,总有许多时人从未窥着的全新见地。

【天津年味儿愈浓,这是我在这边过的第二个年啦。

去年冬至才穿来,那个年关病得浑浑噩噩的,听到外头轰轰的炮仗声都觉得害怕,我们那边禁烟火禁炮竹大概有二百年了。

眼下才后知后觉,原来那时就是新生了。

去年我一场病,搅合得全家人都没过好年,怕我生着重病,又染上外边的病气,爹娘连远亲近邻都没走动,关起门来过了个灰头臊脸的年。

今年我家打算去寺里进香,此地有个很有名的老寺——挂甲禅寺,临着河,叶先生说,这寺庙年代特别久,上可溯源至隋唐时,听说风景很好。

二哥呢?你过年是不是得在边关过啦?

也不知道年前还能不能收着你的信,提前祝新年快乐。】

落款是:

【——休假十天、什么也没有努力的废荼荼。】

晏少昰看笑了。

新年,在边城是个挺有盼头的大节。因为能换防了,四万步军分左、中、右、后四军,每三日一换防,只留一军警戒,剩下三军能好好吃喝,好好歇息。

军营里撒了欢的疯,许多兵将都趁着轮休进内城洗澡理发、喝酒招妓了。

营里的将官少了一半,剩下的,晏少昰都记了个名字,留意里头有没有堪用的。

不论什么年节,尽忠职守的总是踏实人,只要不过分愚笨,提拔起来必有大用。

元历跟中原授时历不同,但他们一年也有十二个月,蒙古的年节叫“白月节”,他们也是要过年的。

“白月”不是白色的月亮,而是因元人崇尚白色,认为白色圣洁,所以这个月也叫圣月。

一望无际的原上草也有枯荣季节,圣月里头,草是最枯瘠的,要是大雪连降三日,雪就会冻死牛羊。游牧民族最忌讳这个,所以这一个月里,北元人要穿白袍吉服,载歌载舞,和平地祭祀牧神,祈祷牧神让风雪远离牧群。

而今年的白月节只比中原的大年初一迟两天。

军营里渐渐有了风声,都说元军这一个月里不会开大战。

晏少昰性多疑,孙知坚是老将,一听着这风向,立马紧了紧全军的战意,防着元军反其道行之。

腊月二十五,拜马神,祭英烈。

边城苦寒,百姓多信教,有点信仰顶在头上,吃糠嚼咸菜才有劲。佛道与各部落教义混杂,千百年下来,已经溯不着出处了。

此地也会信仰鬼神,百姓都说尸身缺损的人是上不了往生路的。

埋尸焚尸的地方在城外的西头,这些年大战没有,小冲突却不断,渐渐的,此地变成一片百姓避而远之的坟场。

正红的旌旗枯槁成灰红色,残鸦低低盘旋着。

“祭——”

礼官高唱。

军祭礼不撒纸钱,也不哭灵,一来不吉利,也是怕扰乱军心。生人顶多往手臂上捆一条白绳,以纪念兄弟。

烈酒扬手泼洒,一杯祭天,二杯祭地,三杯祭英灵。

庄严肃穆的军乐响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