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2/2页)

爬行种行动速度奇快,瞬时速度跟自行车有的一拼,她今日出门急,没有申领武器,遇上了只能跑。

可低头的这一瞬,她蓦地愣住了。

脚上的厚底布履通风又透气,是最适合夏秋之交穿的鞋子。鞋面的绣活是福丫的手艺,那丫头心不灵,手却巧,绣的是两只黄莺,还特遗憾地说“可惜小姐还没许人家,不然就绣鸳鸯了,鸳鸯更好看”。

言犹在耳,福丫还在她耳边笑着,跟眼前的场景天壤之别。

而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唐荼荼眼睁睁地看着脚下的绣鞋,长出了高高的鞋帮,平展展的鞋底也成了舒适贴脚的弧度,变成了一双弹性良好、通风透气、能登山能溯溪的多功能运动鞋,还有夜间荧光功能!

鞋带的两头就在她手上,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不是,我在盛朝,哪儿来的运动鞋?

哪儿来的什么丧尸……

眼前的世界扭曲变形,唯有那狐狸大咧着嘴,笑得慈悲又可怖,那是一种视觉迷幻的怪诞之景。唐荼荼使劲眨了几下眼,神像在机械呆滞的转动、与活人似的流畅运动之中不停交变。

某一个瞬间,她看到神像举起大刀,朝地上跪伏着的爬行种劈了下去!可眼睛一眨,地上的爬行种又变成了人。

她在幻觉和真相间挣扎了一个来回,唐荼荼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丁点没留手。

这一巴掌下去,哪里还有什么会动的神像?分明是雕塑脑壳上的机簧在动,有人在操控着。

几个穿着黑白法袍的教士,挥着镰刀砍下了受洗者的一只手,鲜血直飙,作为他害死过人的惩罚。

唐荼荼打了个寒噤,硬生生挪开眼,出离愤怒了。

这是幻象!又是幻象!丫丫个呸还有完没完!又中了这毒香了!

在受洗者的惨叫中,一群教众捧起断手,高声道:“摩罕古神祛除了邪祟!愿这邪祟之躯供养真神,叫真神法力无边!”

唐荼荼死死瞪着那群妖魔鬼怪,气得踹倒了自己的椅子。

“这不是受洗!这是邪|教祭典!”她骂道:“这是狗屁幻术表演,这是邪|教!”

身前与身后一群影卫呆滞地转过脸看她,眼神空茫,跟着喃喃了一句。

“……邪|教?”

这是全中招了?

唐荼荼踢翻椅子,两手并用,在每个影卫头上狠狠呼了一巴掌,她自己眼睛也花,全拍人脑袋顶上了。

她一边毫不留手地打人,同时脑子转得快到极致,从一脑袋拧成麻绳的毛线团里揪着理智往出扯,很快理清了逻辑。

掌柜的前头惊叹说“这东西好纯”,兴许是因为纯粹的毒香才是甜香!而混着竹芯和木粉的香,底下又是白磷又是黑雾,又是闷潮味、汗臭味的,各种味道混在一起,空间又这么大,那股子甜香就淡得闻不着了,竟然骗过了她的鼻子。

“醒醒!进了贼窝了!再睡就睡死了!”

唐荼荼遇到危险时的力气腾腾而出,她这几巴掌下去犹如铁砂掌,直拍得影卫们天灵感都仿佛被削平了一块,各个捂着脑袋痛呼,立刻从毒烟制造出的幻境里挣脱出来。

唐荼荼再定睛去看,二殿下还维持着之前那个歪向一边的姿势没动。

唐荼荼手都抬起来了,没敢打下去,瞬息间想了一想,抄起桌上一口没动过的茶泼他脸上,亮嗓子喝了一声。

“二哥!”

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这嘹亮的一声,再加上半杯凉茶,冲破了晏少昰的幻觉,幻象里的“唐荼荼”立马碎成了渣。

晏少昰恨恨一咬牙,抹了把脸。

活了十七年没体会过的被茶水泼脸的恼怒,还有那么两分诡异的心虚。

“混账……”

他气短地斥了声,可当看到唐荼荼脸上红通通的巴掌印,晏少昰眸光猛地冷下来:“谁打的!”

话一脱口,他理智归位,立刻猜到了原因。

晏少昰深深望她一眼,当即折身,仗着自己惊人的自制力,提起丹田气,把昏得东倒西歪的韩少卿、徐先生和译官提溜起来,扔出了隧道外边去。

他们这边闹腾的动静这么大,居然什么人也没引来,最底下的教众、受洗者,几排观众席,还有对面诵佛的教徒全跪倒在地上,仰头高声喝着:“真神降世!真神降世!”

他们离毒香最近,已经昏得摸不着北了。勾栏四面木墙,木墙外还有黑布遮罩,密不透气。

影卫不消人说,立刻结成人梯,晏少昰踩着几人肩膀腾身跃起!

廿一高喝:“主子接剑——”

一点寒光惊鸿照影,立刻,头顶那长宽几十丈的黑布裂帛声起,被剑刃剐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黑布如漏了气的气球般垮塌下来,外边新鲜的空气涌入,天幕陡然清明。

今夜无风也无云,星子洒了满天,观众席上的百姓痴痴望着,有的惊声尖叫,有的踩着桌椅四散而逃,而最中间受洗的新教徒疯得最严重,像极了重阳宴上的姚妃。

“天塌了!天塌了!三劫降世,辰星隐没,荧惑守心,白虹贯日!真神降世!唯有真神能救世人!”

坐不满的勾栏中,几百道呼声竟逐渐汇至一声,声浪如海水般呼啸而来,冲刷着人的耳膜。

看得人不寒而栗,偌大的、能容纳千人的勾栏成了毒窝,整个城南,还有多少这种东西?

晏少昰额角筋络突突直跳,恨得磨牙吮血,进门前言之凿凿说“不得干涉人家教派事务”的人,这会儿面若冰霜,咬牙切齿道。

“去大理寺和京兆府报案,去跟陈丰年借人,率三千步兵,清查南市所有勾栏毒香,一个旮旯也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