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国师(第3/5页)

阮陶话音刚落,阮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那便更待不下去了!回家!咱们明日就走!”

“可是堂兄,你有没有想过幕后之人一开始或许就是冲着我来的?若是如此,那不论我躲到何处,该来的我躲不掉。”阮陶怅然道,“或许我一开始就该同我父母亲死在那场水患中。”

“你胡说什么呢!”阮籍从床上坐起身,黝黑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落在了腰际,“这人很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如若不然呢?你疯过、王相疯过、那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疯子更是一直是一个疯子!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三个长相相似之人,三人又都是‘疯子’?!”

“如此一来我便更不能回去了。”阮陶道,“若是我这样回去了,必然要连累堂兄家里……”

“什么你家里我家里!季珍,咱们俩是一家人。”阮籍严肃了起来,“你父亲与我父亲是嫡亲的兄弟,阮家是我家自然也是你家。你年纪小,虽说手上现如今确实有了些‘手艺’但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够处理的,这些事情就应该长辈来处理,你只需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即可。”

“可是……”

“咱们阮家虽说不是王家、谢家那般仕宦大家,但好歹也在京中立足了这么多年了,护着一个你咱们还是护的住的!走!明日咱们就收拾行李回京去!”阮籍说得笃定,仿佛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阮陶是想走的,想逃离这里、逃离这里的一切,他便安全了。

或许就像阮籍所言,回阮家是最好的方法,可是……

阮陶垂下了眼帘,长睫轻颤:“我要是走了,长公子该如何是好?我好容易进了卓灵阁,答应人家的事儿还没办成一桩,便说走就走了。”

“长公子?你管他作甚?他是天下的长公子,陛下的儿子,他好着呢!”阮籍不解道,“再说,纵然他有什么事儿,也有李太白和孔明在,他上面还有个爹护着他,你为他干着什么急?”

“我……”阮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呀!扶苏乃是大秦的长公子,天下所有人默认将来会坐上龙位之人。

他左右孔明、李太白这样的谋士在身,右有蒙恬将军与边境三十万大军,大不了他上面还有一个做皇帝的爹给他罩着。

自己现在最应该担心的确应该是自己而不是他。

只是……

阮陶想起了在蛊中看到的那个稚嫩的身影,那个望着天上的月、望着父亲院子里的灯枯坐到天明的身影。

说来也是笑话,人家自幼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长大,自己一个草莽出生的人居然会觉得他们其实有时候还挺多相似之处。

或许是因为阮陶明白,那个人与自己一样从来都不是故事的主角,从来都不是被天道眷顾之人。

不管是历史中那个被自己弟弟与父亲的近侍算计自缢的他也好,还是现在这个在天下人面前备受赞誉的他。

他似乎永远应该死在他最年轻、最得人心之时,然后在被人拿出来供在神坛之上。

让天下人一提到“公子扶苏”四个字都得叹两口气才罢。

可是,阮陶从对方的蛊中出来后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温润端方、他的柔善不过是天下人、包括他父亲希望他长成那个样子罢了。

坦白来讲,一个敢数次上书顶撞始皇帝之人哪里能是软弱柔善之辈?

他们认识了这么大半年,阮陶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人步步都算是小心谨慎。

他也想登上那个位置、他亦是这淌浑水中摸鱼的那个人,这是自然的。

不过在阮陶看来,这人拼命的钻营、拼命的想向那个位置靠近有几大一部分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只有登上那个位置才能活得下去罢了。

他身为长公子,从出生的那一刻便被天下人包括他父亲默认为未来大秦的继承者,倘或他最后坐不上那个位置,他还能有活路吗?

哪怕最后登上皇位的不是胡亥那个残害手足的变态,而是换做他其他兄弟,或许其他公子能够保得一条性命得一世富贵。

但他,只因是曾经天下人默认的未来天子这一条,就足够将他送上死路了。

“嗯?”见阮陶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阮籍不由得觉得疑惑。

他瞧着这小子平日里与长公子也没什么交集呀!

怎么现在自己都快火烧眉毛了他还关心起长公子的安危来?

这时,他想到阮陶与长公子身边的杜子美相交甚好,于是以为是阮陶重义舍不得朋友,便宽慰道:“你可是担忧杜子美的安危?你放心,他有亲族护着,再说李太白天天将其带在身边,若不是年龄对不上京中人都快怀疑他是李太白的私生子了!李太白执掌龙禁卫,天下没人敢惹他。”

阮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阮籍的话。

“睡吧,咱们明日再同叔夜商议回京的事宜。”阮籍躺回床上,轻轻拍了拍阮陶的肩,像哄娃娃似的。

阮陶向阮籍说出了心中的忧虑之后脑子里虽说依旧乱糟糟的理不清思绪,但心里踏实了不少。

伴着轻暖的凝神香与阮籍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阮陶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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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内:

如今已是四更天了,院子里的野猫都静悄悄的,月光银灿灿的洒了一地,迎着长公子院子里还未熄的灯。

此时,扶苏沐浴完了正穿着一袭玉白色的长袍、散着黝黑的头发,坐在书桌前作画。

身边两个贴身的小太监陪坐着。

“灯暗了。”扶苏轻声道,手中的笔未停。

小太监连忙去剪灯芯、添灯油。

“公子,都已经四更了,歇下了吧。明日国师要进城,公子不是说要去卓灵阁迎一迎他老人家吗?”其中一个眼角长了一颗桃花痣、清俊可人的小太监开口劝道。

“还有几笔,就完了。”扶苏专注的盯着桌上的画纸。

另一个圆脸的小太监凑上前看了看扶苏桌上的画不解道:“公子今夜怎么想到画观音像了?”

扶苏轻笑了一声:“最近我常做噩梦,想着挂一张观音像在床头怕是能够镇一镇。”

圆脸的小太监没心没肺的笑道:“公子从前不是一直不信这些吗?”

“从前不是不信,只是不信所谓的神佛能够庇佑苍生。从前天下战乱,多少人流离失所,怎么不见神佛庇佑?后来饥荒之时,天下人相食之惨案发生了不少,更有易子而食这般让人落泪惊心的所在,他们不知嘴里求了多少次神,又在心里拜了多少次佛。纵然是将头在地上磕了个稀巴烂神佛可现身了?”

“怎么没有?这不是让陛下来平息了六国之乱吗?”长着桃花痣的小太监笑着奉承道,“继陛下之后不又派了公子您来吗?事实证明百姓们求神还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