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24(第2/3页)

他突然间领悟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它显然是拉芙娜·伯格森多留下的礼物:正是那几个简单的窗口指示他一直该看什么地方。那个婊子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对“纵横二号”进行了设置,让它运行某个软件以监测相关的物理法则。但刚才所发生的变化远比程序所能探测的极限还要巨大许多倍。变化太过巨大,以至于“纵横二号”重启了标准的自动化系统。

他将其他方案推到一旁,要求系统给出更多细节和解释……好吧,伯格森多用过地震来比喻界区分野的变动。毕里的唇角泛出微笑。这话能否说得通,取决于实验模型的概率分布状况。这样说来,哈!或许更合适的比喻应该是结束睡眠状态才对。这次变动开始于一百秒钟之前,但界区分野上升的速度之快,令“纵横二号”仅仅过了十秒便恢复到了标准模式的自动化。之后一分钟内的性能提升势头趋于平稳,现在的物理法则已经达到了飞跃中界水平。一艘像样的太空飞船——也包括“纵横二号”,如果他们没把它掏空的话——可以达到每小时几十光年的飞行速度。在宇宙的这个区域,这一点甚至更胜范·纽文到来之前。这也就意味着……

救援不再是几个世纪以后的事了。从前,希望是如此渺茫,伯格森多的那个混账脑袋甚至把它视为威胁。她一直宣称救援舰队在三十光年以外。如今,在爪族世界上,界区物理特性仍在改善之中。如果界区分野提高了三十光年会怎么样?

毕里将监测程序调整来调整去,试图察看近处的星际空间的情况。“纵横二号”已经够聪明了,应该能帮得上忙。噢。他的几条命令分别得到了解释。唯一可用的界区探测器位于飞船上。如果这艘飞船有个稍远些的工作站——就算只是在一光年之外也好——就能得出合理的推论了。

毕里挥手关闭异议窗口,强迫系统根据历史数据进行推断。得到的结果闪动着表示“极度不确定”的淡紫色光芒。系统在警告毕里。尽管如此……窗口上显示出一支十来艘太空船组成的舰队,正在以超光速行驶。救援者们位于距离此处的三十光年高处,紫色的推测数据表示虚拟速度是每小时五十光年。救援者的到来用不着几个世纪,甚至用不了几年。按这样的速度,他们会在一小时内抵达。

飞船仪器所显示的数据表明,空间变动已趋于平稳。这不重要!过了今天,这次流放就会成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有了运作正常的超光速引擎,救援者们可以把他们不断带往更高处的界区,最终抵达超限界。在那里,像加侬和杰弗里这样的太空考古学家(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完全毁掉杰弗里这方面的潜能的话)可以重建超限实验室,完成他们父母和整个斯特劳姆文明圈的梦想。

要不了一个钟头,他们就可以跟这个磨蚀灵魂的困境说拜拜了。

啊?在紫色的显示窗口上,舰队的推测速度已跌落到每小时三十光年。很好,但那本来就只是推测数据而已。“纵横二号”的监测设备仍然表明——毕里来回扫视着几个显示窗口:在这颗星球上,数据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飞船的监测设备显示,当地的物理特性正在衰退。此时此地,超光速引擎的最大可能速度是每小时十五光年。而后,舰队的推测速度又跌落到每小时十二光年。

那又怎样呢?救援也许还要等一个小时,或是一天。或是一整个十日。但令人焦虑的寒冷还是不断从毕里的身体内涌出。也许范·纽文造成的界区波动并不是什么“疾病造成的昏睡”。也许拉芙娜·伯格森多的比喻是对的。

物理特性每况愈下。本地估测速度为……每年五光年。不,不,不!紫色的舰队已经到了二十光年之外,如果是飞跃上界,这点儿距离可以直接用空间跃迁通过。

每年两光年。运作警报四下响起。“纵横二号”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已经无法维持正常标准的计算能力。毕里挥挥手,命令它尝试计算。

随后毕里才意识到,在飞跃界的自动化设备接近机能极限的时候,对其下达命令是很不明智的。监测软件的估测值达到了每年一光年——他身边的显示窗口纷纷重新格式化,或者干脆直接崩溃。飞船上的照明亮起,但毕里知道,他和整个爪族世界再次坠入了幽深的黑暗之中。

他在程序的废墟中坐了一会儿,震惊得无法动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根据一个幸存下来的时钟窗口来看,是193秒——救赎曾近在咫尺。如今它又突然被抽离。他真想放声痛哭。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去审视受损状况。这三分钟之内,“纵横二号”进行的实际计算量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多。他的计划有了结果——如今增加了利用现存设备的技术细节,还有供内维尔选择的政治手段。还有这次界区变动本身的记录。或许他们能以此推断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状况。还有……还有数据在持续受损!飞船刚才在以标准处理器运作,直到爬行界径直笼罩上来的那一刻。向后备计算程序的转变很成功,但将数据转译为被动(或者说愚蠢)格式的过程中断了。智能程度下降之后,就连物理数据本身也在消失。剩下的那些数据,甚至是被动格式化的那些,都需要立刻进行手动备份。

毕里身体前倾,开始向“纵横二号”发号施令。别惊慌。他曾经历过很多次这种情况。别错过任何一个步骤,别犯错。别惊慌。如果内维尔和欧文还有梅多在线上,他们一起努力,就能拯救几乎全部数据。是啊,可狗儿们是怎么说的来着?“如果愿望是鸡蛙,我们就永远不会饿肚子了”?那些狗儿知道自己世界的极限,虽然它们并不明白:它们自己就是极限所在。

毕里成功保住了他的计划程序中的绝大部分数据。从开头那部分来看,它似乎很不错,足以帮助他说服内维尔,他的“最佳计划”是可行的。不幸的是,他不清楚重新格式化之后还能剩下多少细节。而且在他抢救最佳计划数据时,监测软件的显示窗口传来焦煳味,这是数据损失的典型表示方法。见鬼,我可没法同时忙这么多事儿!他匆匆浏览着伯格森多的笔记。那种程序的构造本身很简单,连最早期的人类应该也能看懂。程序本身是不会轻易损坏的。但紫色的分析数据和监测软件的大致时域都消失不见了。

他迅速运行修复软件,并且重启程序。在此期间,他小心翼翼地整理好了他的“最佳计划”的打印稿。到最后,他做了那件内维尔肯定希望他最先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