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临盆◎(第2/3页)

谢锳眼前一白,黄门忙扶住她,更是浑身冷汗。

“娘娘,您先去避避。”

谢锳心口发虚,缓过神来便摇头:“我要去见他,带我过去。”

乌孙人被围住,谢锳过去时,周瑄被他们的头领拿弯刀勾住脖颈,刀刃割破皮肉,有细细一条血痕。

看见谢锳,他抿着唇角,肃声道:“回去。”

谢锳双腿发软,却又忍不住上前。

周瑄望着她,余光扫到屋檐后的宋清。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试探。

他就只想要个明确的答案。

一点都不过分。

“谢锳,别过来。”

他隐隐期待着,莫名的兴奋面上分毫不显。

谢锳转过头,仰起脸来四处张望。

少顷,她试探着喊道:“阿兄?”

没有回应。

谢锳咬咬牙,再度喊道:“谢楚,出来!”

枝叶晃动,谢锳顺势看去,有道人影倏地跳下,身形,面巾下的眼睛,她知道,是谢楚。

阿兄竟与乌孙人勾结了。

谢锳不敢相信。

因为她根本想不到阿兄这样做的理由,难道真是为了皇位?

不,不对劲。

阿兄不是这样的人。

谢锳定了定心神,瞪大眼睛看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

就在她一步步靠近时,男人的剑忽然指向被弯刀勾着的周瑄,剑尖顶在他喉咙,只要再用点力,便会割破颈动脉。

谢锳屏了呼吸,咽下紧张。

“阿兄,你怎么了?”

谢楚不说话,冷眸睨了眼,朝她挑起下颌。

乌孙人大喊:“有埋伏,撤,快撤!”

与此同时,高墙上忽然露出黑甲卫,手持弓/箭蓄势待发,便在头领喊出那话的同时,箭羽破空而出,嗡的一下钉进他眼眶。

凄厉的叫声响彻庭院。

周瑄倾身矮腰,反手抓住他的弯刀朝那脖颈狠狠划去,血喷溅出来,瞬时溅满青砖。

“全部射杀!”

就在周瑄下令后,背后跳出黑影,谢楚趁机朝他袭来,谢锳惊呼一声。

便见长剑擦着周瑄的手臂划过,撕开一条口子,周瑄倒吸了口气,微仰着头,而谢楚的剑横亘在他脖颈,以他为盾,慢慢往门口行走。

弓/箭手不敢乱动,所有人仿佛被挟持住。

跟随谢楚走到密林中。

行宫后山有悬崖峭壁,两人被逼到崖边,风呼呼刮着。

阴云密布,黑沉沉的往下压来。

“阿兄,回头吧。”

谢锳的发丝凌乱,飘到面额遮住了视线。

谢楚冷笑着,紧了紧剑刃,周瑄往后瞟了眼。

“今日,我要与他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在众人猝不及防时,谢楚拉着周瑄齐齐往后倒去。

黑甲卫扔出早就备好的绳索,谢锳不管不顾冲上前。

在跌落悬崖的一瞬,周瑄终于看到了答案。

她选了自己。

她奔来的方向,是他。

....

“多久能醒?”

“回陛下,娘娘惊吓之余伤神伤心,胎像受到刺激,有些不大安稳。”

“朕问,多久能醒。”

跪在地上的奉御抹了把汗,“不好说,但..但最迟明早。”

谢锳紧闭着眼眸,虚汗淋漓,两只手护在腹部,睡梦中,仍处在惶恐之中。

铺天盖地的血,还有阿兄和周瑄坠崖前无能为力的阻拦,他们掉下去,唯一不同的是,梦里有他们坠落摔烂的画面。

清晰到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她蜷起身体,小腹一阵阵抽痛。

“娘娘流血了。”白露捂住嘴,面色惨白。

正在擦汗的寒露闻言低头看去,登时腿一软,跪在地上。

周瑄心口一滞,抓住谢锳的手俯下身,唤道:“谢锳,醒醒。”

他有点慌,回头冲跪着奉御厉声命令。

“给皇后止血,安胎!”

幸好血很快止住,奉御们忙到后半夜,个个又惊又怕,毫无困意。

先前陆奉御留下的止血方子起了大用,一副药下去,谢锳脸上渐渐舒展开来,只是虽换了衣裳,浑身上下仍能闻到淡淡的腥味。

与帐子内的沉水香缠在一起,浓烈逼人。

白露将楹窗悉数打开,池子里的水被暴雨灌满,蛙鸣不断。

寝殿内没人敢大声喘气,屏风后的圣人一刻都没松开皇后的手,跪立着,伏在床沿。

谢锳醒来时,分不清时辰,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整个人混混沌沌,稍微一动,周瑄便醒了。

“陛下?”

她惺忪着眼睛,嗓子沙哑。

“你没事就好。”谢锳摩挲着他的脖颈,两条伤口,已经结痂,很浅,小指那么长。

她很累,说完便有气无力的闭上眼。

周瑄亲吻她的手指,将要往前,才发现膝盖跪的生疼,踉跄了下,避开谢锳撑住。

“朕没事,朕方才很怕,怕你和孩子有事,朕...”

谢锳摸着腹部,感觉到孩子动了下,她拉过周瑄的手,让他感受孩子踢脚的力量。

“陛下,阿兄他..死了吗?”

死寂的语气,含着一丝期许。

周瑄活着,那么被救上来的人,定也会活着。

然周瑄的沉默令她紧张起来。

“他死了,是不是。”

大颗眼泪掉下来,谢锳咬着唇,闭上眼睛。

周瑄没有说实话,有些事,谢锳不必知道。

比如,蒙面的那位,根本就不是谢四郎。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谢四郎得到他想要的解脱,足够了。

论理来说,谢四郎该同他道谢。

谢锳不敢哭狠了,只隐隐啜泣,伤心自是难免的。

白露端来药,周瑄挽起袖子,拿匕首熟稔的割开一条血痕。

“谢锳,张嘴。”

白露和寒露纷纷低下头,退出寝殿。

那血带着温度流入喉咙,皙白的小脸满是泪痕,一抹嫣红覆在唇瓣,让她有股致命的诱/惑。

仿佛是失而复得,周瑄的吻缱绻温柔,又像是彼此依附,苦苦相撑,谢锳虚揽着他的颈,脑中噩梦般的画面一闪而过。

她喃喃一声:“明允,好苦。”

腥甜变得苦涩,她抱着周瑄,哭都没有底气。

做错事的人,本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阿兄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他死了,她也不能哭。

偌大的谢府,挂起白幡。

行宫之事,成为隐秘,故而谢楚的死因变成重疾不治,便是连秦菀和谢临,都来不及看他一眼,封好的棺椁被黑甲卫抬到灵堂,供官员前去祭拜。

谢锳没有离宫,只在寝殿不停的抄写经书,焚烧祭典。

因为有谢临,秦菀拒了母家好意,她并未伤痛太久,因为有太多事要做,她的撑起谢家门楣,为了谢临,更为了自己。

今岁冬日尤其冷,入了冬月后,谢锳便更加寝食难安。

周瑄见她眼底尽是灰青色,不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