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选谁◎(第2/3页)

秦菀停下来,双臂压着谢楚的右肩,问:“郎君,我觉得皇后似乎都知道了。”

谢楚僵住。

秦菀接着分析:“她问了临哥儿好多话,随后便将临哥儿从宫里送回来,必然觉察到什么,依照她的脾气,若不知道,那她定会问咱们。

若真的知道了,反而会闷在心里,想方设法替咱们考虑。”

谢楚喝了口茶,润嗓子后肃声开口:“从小到大,我没为十一娘做过什么。

如今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一件事了,保护她,保护她作为皇后的尊严。

我不会给御史们,给任何人以攻讦她,议论她的把柄。”

扭过头,谢楚看着秦菀说道:“自然,我希望你同我一条心,莫要因为凭空出现的消息乱了阵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的警告意味极重,其实即便他不说,秦菀也明白该怎么做,如今被他堂而皇之的告诫,心里反倒不是滋味。

她瘪了瘪嘴,难受的歪过身子,抹着眼泪道:“你放心,我便是死了,也不抹黑她。”

谢楚知道自己话说重了,看秦菀哭的伤心,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护在怀里,秦菀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拿拳头砸他。

“没良心,你好没良心。”

“菀娘,跟着我,你受苦了。”

不是没有看见潜伏在四下的暗卫,他们如鬼影般无处不在,时刻窥探谢家人的一举一动。

谢楚明白圣人的意思,不动,才是对谢家,对谢锳最好的保护。

那些人想要的,是他受他们蛊惑,甘愿沦为权力和不甘的棋子,一旦踏错,将会是万劫不复。

贪心起,欲难填。

奢望本就是从危险中找糖。

圣人怕他抵不住诱惑,怕他生出觊觎之心,对皇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毕竟那个位子,是天下人都仰望都渴望的存在。

他算什么,亲生父亲和养父都不要的弃子罢了。

饮酒后,谢楚分外清醒,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挑开系好的护膊,云纹图案绣的一丝不苟,仿佛能看见谢锳坐在绣墩上绣护膊时候的恬淡样子。

他的妹妹,倔强而又执拗,谢宏阔说过,十一娘是最冷情最狠心的女子。

可他说错了,十一娘的冷情,是对自己的保护。

因为被忽视被冷落,她便穿上更冷的护甲,保护和支撑自己,她若还对他们抱有幻想和期待,那才会被伤的更深更狠。

他的妹妹,是最坚韧最可爱的女子。

匕首尖端抵着皮肉,沿着伤痕一点点割开,绷出的血珠很快凝成血水,滴滴答答掉在地砖上。

痛苦随之减轻。

谢楚靠在圈椅背,手腕垂落,匕首的锋芒凉且冷厉,映着孤独的影子折出一条条寒光。

死是最懦弱的行为。

他不会死,他会活下去。

但他无法消减内心的颓败,唯有肉/体上真切的疼痛能让他找回活着的感觉。

秦菀就站在门外,捂着嘴,泪珠沿着眼尾往下掉。

她不敢发出声音,唯恐打破谢楚好容易才平息的情绪。

记不得有多久,谢楚开始给自己包扎,他很专注,面上看不出痛苦的痕迹,像是麻木了似的,包扎完,又将护膊裹上。

秦菀向皇后递拜帖时,周瑄尚在寝殿用早膳。

对于谢家的一举一动,周瑄每日都听暗卫回禀,自是知道的清楚透彻。

他搁下碗筷,用帕子擦拭唇角,若有所思道:“谢锳,若有一日我和谢四郎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谢锳咬开芳香的羊肉羹,汤汁溅开,她含糊说道:“我不会游泳的,谁也救不了。”

周瑄认真起来,“假如你会游泳,先救谁。”

“多深的水?”谢锳喝了盏粳米粥,白露又去盛,她胃口不错,酸辣都不忌口。

周瑄耐心回她:“很深,瞬间可淹没头顶。”

“那么深呀。”谢锳犹豫着,问:“那我跳进去,会不会淹死,我若死了,咱们的孩子怎么办?”

这...

周瑄拂袖离开。

谢锳又吃了一盏羹,并一碟酱菜。

心里很是迷惑,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幼稚么?

她摇了摇头,与白露吩咐道:“帮我再盛一碟酪樱桃,不要蜂蜜,太甜了。”

秦菀跟着用了一碟酪樱桃,宫中新摘的樱桃,有的做了毕罗,有的晒成干果,谢锳最是喜欢新鲜饱满的,然又不敢用太多,怕窜起火气。

故而浇上酪浆,宽慰着自己饮用。

秦菀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连连感叹太酸。

寒露端来一盏蜂蜜,笑道:“娘子甜甜嘴巴。”

沾着银箸,秦菀好歹咽下酸涩。

“嫂嫂今日过来,是有事问我?”谢锳看见她为难的样子,便主动发问。

谁曾想,这一问,秦菀便又红了眼眶。

“娘娘,我不敢瞒你,但凡自己有法子,我不会来叨扰你。”她抹了把帕子,哑声道:“郎君那条手臂,快被划烂了。”

谢楚不肯进宫,谢锳便与周瑄秉了声,随后由黑甲卫护送,去往谢府。

人走后没多久,周瑄便沉下脸来。

他约莫知道掉下水里,谢锳会先救谁了。

承禄叩门,道宋清来报。

先前查乌孙与谢宏阔的线索有了眉目,果真如周瑄所料,谢宏阔留了后手,他与乌孙的密谋源自多年前,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携谢楚与乌孙联盟,通过搅混水来各得其利。

他死了,乌孙却不肯罢休。

于小国而言,势必要利用谢楚的皇子身份搅弄风云,掀开波澜。

既追查到踪迹,便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周瑄冷声道:“不遗余力,将京中余孽斩草除根。”

谢楚活着,终究是心头大患。

他没有异心,但总有人蠢蠢欲动。

宫婢爬床生下的私生子,何其恶心。

每每想到先帝宠爱王皇后的传言,周瑄便觉得愈发可笑。

一个被谎言编织的帝后专情,只是先帝用来歌功颂德的工具,向世人昭示他如何深情,如何有义。

实则他是天底下最薄情的男人。

周瑄阴沉着眸子,将翻烂的起居录掷到地上。

先帝幸了很多女人,也杀了很多女人,纵情过后便是无情,他的疯病,成了他荒唐的借口。

周瑄不敢告诉谢锳,怕她更畏惧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会如先帝一般,可谢锳信吗?

谁会信疯子说的话。

“承禄,皇后怎么还没回宫。”

承禄躬身上前,答:“陛下,娘娘的撵车刚出丹凤门,才走了小半个时辰。”

周瑄捏着额头,抬手吩咐:“备马,朕得去趟谢家。”

...

案录前,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书盖住。

谢楚抬头,看见谢锳时愣了瞬,继而站起来,往她身后逡巡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