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适合与喜欢◎(第2/2页)

承禄默默噤声,连呼吸都屏住。

周瑄冷眼看着,忽然发出轻笑。

“承禄,你说,她这话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

承禄躬下身,道:“谢娘子是在劝慰那小娘子,陛下莫要往自己身上牵扯。陛下不妨想想,七王爷谋逆之时,谢娘子为了陛下如何决绝,老奴现在回想起来,都深感震惊。”

言外之意,这都不算喜欢,那还有什么才能证明。

周瑄乜了眼,神色淡淡。

“她也为云六郎死过。”

捉摸不透的感觉再度涌来,他攥着拳,不管何时何地,他永远无法掌控谢锳的心里。

就像他不知道她说喜欢后,又有多久会翻脸离开。

承禄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叹了声,装哑巴。

周瑄转过身,鼓起的氅衣打在树干,风起了,他扫了眼那人,吩咐:“叫人给她送个手炉,要快。”

“陛下不见谢娘子了?”

忙完朝务骑马赶来,一路上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究竟是怎么了,承禄弄不明白。

谢娘子那番话,他觉得很正常,可陛下的脸色,竟是异常难看。

“嫂...阿姊,你不喜欢兄长了吗?”云恬一直以为谢锳和云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成婚三年,兄长越来越爱笑,甜言蜜语有时当众不避讳,如此恩爱的两人,她断想不到会闹成今日的局面。

“不喜欢了。”谢锳望着远处的天,雪白的云荡在半空,湛蓝色如水洗一般。

“兄长带回来新嫂嫂,阿娘阿姊都不满意,他们没有回府住,阿姊说,迟早要给他搅黄。”

秀秀是商女身份,与伯爵府门第相差甚远,曹氏和云臻的敌意可想而知。

“阿姊,兄长把新嫂嫂当成你了,连我都看的出来,新嫂嫂人很善良,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若揭破那日,她该如何自处。”

谢锳没有答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秀秀也不例外。

两人前后脚回到马球场,谢锳和薛娘子重新开了一局,还没下场,看见顾九章甩着香囊吊儿郎当地走进来。

他那样的人,走哪都是焦点,是以刚出现,席上一众女眷便开始春心大动,议论声起。

换的衣裳寡淡,素白圆领襕衫,点缀很是简约朴素,但这压不住顾九章的美/色,反倒将那张脸衬的更加干净清透。

“九爷,来打球!”

远处两个深蓝色锦袍男子骑着马噔噔而来,近前时弯下腰,眉开眼笑道:“九爷,你老在家里捂着,细皮嫩肉比小娘子还矜贵,啧啧,你看你的皮,润的能掐出水来。

顾九章拍了下马屁股,那马扬起蹄子,不待这人坐直便一溜烟窜了出去。

“九爷,来啊,都多久没上马了。”

都是先前在一块儿胡闹的纨绔,没有恶意,但言行举止都不妥当。

谢锳蹙起眉,顾九章不经意往后瞟来眼神,看见她时愣了神,随即咧嘴附上一笑,转头,便踩着马镫往上爬。

谢锳忙快步上前,顾九章素日走路看不大出来,此时揪着缰绳脚踩马镫,废了好大力气仍没有攀爬上去,额头一股脑的汗,也不敢再回身看谢锳,手心发滑,腰上提不起劲儿,他越着急,越适得其反。

累的两眼昏花,还像个龟壳一般罩在马身左侧。

“下来。”

谢锳站在对面,凛了眉严肃说道。

顾九章浑身一僵,望见看热闹的纨绔,别有用心的朝他咋舌。

他又咬着牙扯着马鬃,骏马嘶鸣着抬起前蹄,而顾九章悬在半空被带的猛一踉跄。

摔下来时,谢锳一把揪住他的衣裳,顾九章没摔倒,却扥的她站立不稳,两人皆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因为谢锳的搭手,泄了力,故而没有伤到。

顾九章松开握她腰的手,很快坐起来,拍拍掌心笑道:“怎么了,还管起爷骑马打球了?”

那俩纨绔哈哈大笑。

谢锳颇为生气,指着那马一字一句说道:“得亏是皇家御马,得师傅训诫过,若是寻常的马匹,被你如此攀爬,早就将你狠狠甩下踩在蹄子下头。”

顾九章歪着身子,一手牵起缰绳,一手摸着马后臀,似不以为意。

“九爷我六岁就会骑马,打马游街哪个不知我技艺高超,爷管他是御马还是寻常大马,只要在爷手中,就是乖马。”

说着,又想往上使劲。

谢锳一把抽出他手中的缰绳,递给马场小厮,小厮很快牵着马去往后院,那两个纨绔讪讪笑了下,各自道了声“先走一步”,便在谢锳要吃人的眼神中,灰溜溜的逃了。

“九章,你现在的身子,跟以前不一样,轻易不好再受伤。”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哪有那么金贵。”

“你若是清楚,跑来骑马作甚!”谢锳每每想起他挡刀那一幕,便觉得很是自责,他是为救自己才被人砍到脊柱,能站起来走路已经烧高香了,若保养不当,极容易再度倒下。

那时若想医治,可谓难上加难。

谢锳情绪激动,言辞颇为严厉。

顾九章摸着后脑勺,咧开唇角慢悠悠说道:“爷就想骑骑马,也不乱跑,不成吗?”

“不成。”

谢锳直接回绝。

有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顾九章忍了忍,终是嬉皮笑脸点头:“好,我可不敢开罪皇后娘娘。”

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完便双手背在身后,轻浮浪荡的走向西边,日头的光晖在他身上洒下薄薄的雾,拢成一团柔软。

他脚步轻快,然不知为何,谢锳却觉得他此时的脸,应是板着且难受的。

顾九章走出去很远,拐角后才靠在墙上,阖眸轻笑。

莺莺,爷真是犯贱。

被你教训了,竟还觉得兴奋。

他抬手,抚在唇上,似回味一般。

少顷,提步离开。

谢锳回到清思殿,周瑄已经躺下了。

罩纱内的灯烛摇曳跳动,淡淡的沉水香,自悬挂的铜制雕金狻猊香炉中散出。

谢锳褪去氅衣,蹑手蹑脚坐到妆奁前,刚要拆解发鬓,冷不丁听身后那人幽幽开口。

“谢锳,朕适合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