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明允,救我!◎(第2/3页)

寒露也忍不住眼睛发亮,两人齐刷刷看着谢锳,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去大慈恩寺,也就意味着娘子不再是珠镜殿藏着掖着的人,她是陛下光明正大带到身边的,既如此,势必要给娘子封号。

两人做梦都在想,虽不敢觊觎皇后贵妃之类,但正经尊称总要有的,想着想着,便觉得日子有了奔头。

谢锳笑,却没有点破,只淡声告诫不要太过当真,也别张扬出去。

待没有人的时候,她兀自躺在榻上,神情便异常凝重。

他亲手设了局,想请君入瓮,而她不过是诱饵,引出大鱼微不足道的存在。

难怪要将珠镜殿藏娇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横竖不过借他人之手,削另一人臂膀,而周瑄,只要坐在高处睥睨,看两虎相争,最后得利。

至于她这个诱饵,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谢锳枕着手,愈想愈觉得可怕。

如今朝上,能与王家抗衡的势力,不过寥寥,周瑄究竟想对付谁?

启程那日,天高云淡。

谢锳破天荒没有带上白露和寒露,两人为此很是伤心,瘪着嘴将谢锳送上马车,眼泪汪汪左一句“娘子仔细蚊虫”,右一句“我们等你回来。”

说的谢锳很想抱抱她们,可又怕漏出端倪,遂只笑笑挥手道别。

周瑄骑马,谢锳坐在队尾的车内,宽敞的马车熏着沉水香,另有小座冰鉴,上头镇着葡萄蜜瓜,还有精致的果子。

谢锳把手抚在胸口,只觉得自出城之后,心跳就不受控制。

她从前与云彦去过不少次大慈恩寺,沿途路线很是熟悉,哪里地势复杂,适合安排一场刺杀,哪里适合诱捕,她一直在想。

车轮颠了下,周瑄掀帘进来。

瞥见她发红的脸,愣了下,随即坐在对面。

“不舒服?”

谢锳摇头,一只手贴过来,覆在她额头。

他的手冰凉有力,少顷挪开,眉眼裹上怀疑:“猜到了?”

话音落下,谢锳咬唇抬起头,点了点:“陛下要对付世家,所以拿我来做幌子,是不是马上就会有场刺杀,而我要在这场刺杀中受伤,甚至死亡?”

周瑄不置可否,冷冷的眼神凌迟一般,上下扫视谢锳。

“何其有幸,能为陛下肝脑涂地。”

谢锳抑制住发抖的身体,挺直脊背靠在车壁,瞬间疏远了两人距离。

“猜到也好,朕会尽量护你周全。”他亦靠着车壁,挺拔的身躯青松一样,一言一行冷的不似前些日子,缠着她,腻着她,仿佛换了个人。

她就只是诱饵。

谢锳闭眸吐了口气,心底丝丝缕缕腾起难以言说的暴躁与恼恨,可也只是极短,慢慢平复下去。

“若此番我侥幸活下来,能不能放我走。”

车内很静,袅袅熏香从雕花孔中穿插溢出,染得衣裳尽是香气。

就在谢锳以为周瑄不会答她的时候,他开口,说道。

“好。”

马车行驶到城郊,灌木丛生的小路,不见人烟。

周瑄回去马上,只留谢锳一人在车内。

她甚至能听到利剑摩擦剑鞘的嗡名声,很小,像是夹在风里不经意擦响。

刺杀来的猝不及防,马车癫的犹如奔跑在碎石之中,谢锳努力抓住车壁,可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地上,她护住后脑勺,听见耳畔不断有箭羽射出,叮的一声钻进车上。

箭尖险些没过木头,就杵在谢锳面前。

打斗声此起彼伏,场面想来极其激烈,谢锳伸手去撩车帷,冷不防又是一记冷箭,她忙弯下身去,便听几声凌厉的剑入骨肉声,有人靠近马车。

谢锳的心,倏地提到半空。

“十一娘,走!”

谢锳自车辕跳下来,被人用长剑抵在喉咙,胁迫着退向丛林深处。

目光所及,是混乱不堪的厮杀,仿佛好几拨人,何琼之护在周瑄身前,两人背身而立,剑刃上已满是鲜血。

谢锳跟随那人往后退着,祈祷周瑄不要回头,可就在这一刹,他忽然朝她方向眯起眼睛,剑刃折出一道寒光。

便见周瑄手上动作加快,连劈数人后疾步而来。

两人逼近悬崖,谢锳回头看了眼,心跳如雷。

“阿兄,你把我推下去,快!”

挟持她的正是谢楚,闻言,他揣度好力道,从背后将谢锳猛地一推。

谢锳趔趄着,失去依靠,却见惯来从容的周瑄霎时血色全无,握着长剑的手抖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地而起,冲谢锳直奔而来。

谢锳脚下踩空,跌落悬崖的一刹面上焦灼恐惧,她张开唇,大喊:“明允,救我。”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追到崖边那人在坠落前,被何琼之从后抱住。

谢锳惊魂未定,身体擦着树枝急速下降,便在一处凹进去的位置,有人早早准备好,接应着将她拉进洞里。

京中不过一日,天翻地覆。

圣人以雷霆之势严查盘问刺杀死士,扯带出王家,孙家两大世族,王瑾削职打入牢狱,孙昝亦因弑君被送进刑部,此事牵连甚广,两大世族死伤无数。

朝夕间,周瑄仿若撒开一张巨大的网子,而去大慈恩寺,只是收网的最后环节,从拿到死士到撬开獠牙招供,短短几个时辰便将事情规整清楚。

昔日逢迎讨好的重臣倒台,朝中人人自危,而那些保持中立者,又暗自庆幸没有搅进是非。

从前是四皇子一党,现在是王家党,孙家党,多少人被投入大狱,便有多少人醍醐灌顶。

此事疑点重重,却又无人敢去质疑,毕竟连亲舅也下狠手的圣人,狠戾起来六亲不认。

王毓在赵太妃宫中待了两个时辰,前去清思殿禀报的丫鬟去而复返,为难的摇头。

她面前一黑,昌河公主伸手扶住,叹气劝道:“王姐姐,你且回去等消息,皇兄此时肯定不会见你。”

不是昌河公主无情,而是周瑄当庭杖杀了两个替王家孙家开罪的大臣,现在那血恐怕还没干,就在紫宸殿殿门口。

王家求告无门,周瑄又不召见,王毓走投无路这才找到昌河公主,虽来之前便知不会有结果,还是怕错过一丝生机。

她走后,昌河公主忍不住一瘫:“母妃,我只怪没有早听你的话,现在看来,却是字字珠玑,谁能想到王家会有一劫,前些日子,皇兄还亲笔给王瑾题匾,还封他为上柱国,可..可怎么忽然变天了。”

赵太妃见惯风云起伏,自然比这儿更残酷的也见过,她摸着昌河的头发,轻声道:“咱们能做到明哲保身,不涉其中,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日后你嫁到侯府,定要以此为戒,凡事三思而行,不许张扬出头。”

昌河公主点头道好。

紫宸殿长条案上,周瑄已经数日未眠,他撑着额头合眼眯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