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疯狂◎

珠镜殿内, 寂静空旷,粗重灼热的呼吸声回荡其中。

云彦愣了会儿,才觉出那声音竟来自自己。

他努力闭了闭眼,旖/旎的美人图如狂风暴雨轰然泼洒在脑中, 就像有把刀子一下一下刮骨锥穴, 他浑身发抖,攥白的手指慢慢松开。

转身, 狼狈且慌乱的逃离。

出殿门时, 他被绊了下,连滚带爬的起来踉跄着疾步而去。

那声尖叫, 那声嘤/咛,不断浮现在他耳畔, 交织着细密濡湿的喘息, 令他心内慌乱如麻, 他越走越急, 像是被人追赶着,脚步虚浮, 身形摇晃,美人图上雪肤红唇的女子,彻底冲垮他近日来努力维持的镇定和隐忍。

他胸腔剧烈碰撞, 痛苦而又焦灼的无措感,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心爱女子就在帐内, 他想见她,可他连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当不堪被赤/裸/裸撕开口子, 懦弱无能显现在眼前, 他才明白他自认能护着谢锳, 护她周全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幌子,他以为他可以,像他承诺的那般无所不能,做谢锳头顶的天地,可方才,他算什么?

云彦捶胸,心口针扎一样。

殿内熏着沉水香,帷帐内的人似乎没有醒来的意思,她连姿势都没换,横陈在枕上,发丝铺了满身,浓黑的睫毛卷长细密,唇瓣微微张着,面容疲惫慵懒。

谢锳是被身体的异样刺激醒的,下意识蜷起腿,想翻身避开,可又被人摁住,她哼了声,难受的睁开眼。

周瑄斜躺在塌沿,一手握着她的柔荑,一手掩在薄衾之下,手指冰凉而又细长。

谢锳惺忪着双眼,对上周瑄郁沉的眸,眼底蓄积着黑雾,浓稠如墨,他垂下眼皮,手指颤了下。

谢锳呼吸骤然急促,绷直身体去抓他的手。

然还未够到,周瑄俯身亲她唇瓣,抵在胸口的手撑开距离,谢锳扭头,唇落在耳垂,随之便密密匝匝亲到颈间,锁骨,她虚无气力,溢出的声音浅浅淡淡,于对方而言,无异于抓心挠肝的折磨。

白露端水进来,将几方帕子放在旁侧,复又面红耳赤的退出门去。

周瑄支起上身,看向谢锳时,眼底仿若暗流涌动,“朕问你话,你如实答我,若欺瞒撒谎,朕不会饶你。”

说罢,手指拈重了些。

谢锳微仰起头,手指掐着周瑄的手臂往外推,曲起的双膝拼命想要合拢,那人非要等她点头,眸色幽幽的盯着。

她艰难的“嗯”了声,柔的像水。

周瑄放开她,转而挨着谢锳平躺在枕上,指尖点在滑腻的皮肤,久久没有开口,力道却随着他心思变换或轻或重。

谢锳昏昏沉沉,合眼累的不想理他。

“云六郎和朕像吗?”

话音刚落,谢锳倏地睁开眼睫,杏眼满是惊惧慌乱,只一瞬,她慌忙扭头,周瑄捕捉到她微妙的情绪。

“像到能成为朕的替身,让你连面都没见过几回便要义无反顾嫁给他,是不是?”

声音逐渐变冷,沁出薄怒。

谢锳手心全是汗,呼吸炽热,空气亦跟着升温,绞成一团蛛网兜头蒙下。

“与朕在一起令你恶心,那么他呢?和他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里,你有没有一刻想过朕,有没有一刻觉得身上人就是朕?

谢锳,你分得清吗?!”

他陡然支起身子,大掌握住谢锳的下颌,像蓄积已久充斥着波涛骇浪的水面,飓风至,气息粗乱。

静谧的殿内,沉水香的气味漫过帷帐,丝丝缕缕缠绕着彼此,汗液洇开,衣裳濡湿。

喷薄而出的温热激起阵阵颤栗,谢锳吁了口气,对上那深不见底的眼睛。

陈年往事,竟以如此诡异的姿态重新启开。

“起初选他,的确是因为他很像你。他很坦诚,也很正直,开蒙早,肯吃苦,待人斯文周到,彼时阿耶想把我嫁出去,我不得不为自己尽快盘算。”

周瑄的脸上浮起讽刺的笑意,身侧的手收紧。

“后来呢?”

“后来我很清楚,他是他,你是你,嫁给他,是我此生幸事之一。他那么好,而我也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喜欢上也是早晚的事。”

“与他缠绵在榻时,从未想过朕吗?”暗哑的声音没有愠怒,似和缓下来。

谢锳咬了咬唇,垂眸道:“从未。”

周瑄笑,握着她下颌的手松开,拇指捻上她的耳垂。

知晓谢锳可能是他皇妹时,他竟对当年抛弃之事重燃幻想,认为她顾及身份,无法接受,故而才翻脸离开。

他没变,她也不会变!

若误会解开,身份归位,两人还能回到从前,从前的从前。

可是,中间离开的三年多,她把喜欢悉数给了另一个男人,决绝而又果断,而他彻底沦为弃子。

终不过是一次次的自取其辱。

“撒谎!”

他猛地沉下身去,不管不顾亲她,将那唇彻底堵住,湿热的空气挟着若有似无的喘息声,不断回荡在空寂的殿内。

薄纱帐子摇摇欲坠,银钩上的铃铛碰撞着发出响声。

“何必非要往回看...”

“忘得了吗?”周瑄喉结滚了下,睫毛沾了汗珠,明明炽热,心中却冷得仿若结冰。

“睁开眼,你仔细看看朕。”

谢锳不说话,被吮到通红的唇呼出细密的热度。

“朕的眼睛,鼻梁,嘴唇,可有一丝与你相像?”

谢锳僵住,迷茫的目光闪过犹疑:“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周瑄坐起身来,一把撩开帐子,“你且猜吧,猜你瞒着的那个秘密,究竟是真是假?”

他下地,双手利落的穿衣系带。

谢锳想爬起来,可身上疼的厉害,腿间稍微挪动便酸涩不适,她抓着绸被,难以置信的盯向周瑄,“你知道了?”

她脸色惨白,就像被剥光了陈在明处,羞耻,紧张,惶惶不安。

“我...到底是不是兄妹?”

凉眸扫来,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撂下一句话:“重要吗?”

何琼之查到中途被周瑄阻止,呈交案录时大都是些无用信息,他尽了力,可此事不能声张,进行起来便艰难重重。

他不太明白,缘何就不让查了,虽然他也着实不想查。

“陛下,你是有线索了?”

“没有。”周瑄将那几卷案录扔到旁边,后脊靠在圈椅上,淡声道:“他不想我娶谢家女郎,故意编出来骗人的。”

何琼之愣住。

“谢锳知晓身份的时间,和他诊出病症的时间,都在那年春天。他自觉快死,便筹谋拆散我们两人,他怕骗不过我,这才会让谢锳“不经意”得知隐秘。

若谢锳真是他的骨肉,他不会等到四年前才露出破绽,他对谢锳,没有父女之情。”

“可,布帛上的信息如何解释?”何琼之惊讶,眼睛瞪得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