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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学的可都是些旧东西,科学是会过时的。”

“也许吧。你的那个时间化学我就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可能已经不研究这个了。”

“是时间物理学。可你说的没错,没人研究的话就……就太可惜了。”——不光是可惜,简直是当头一棒。

马特琢磨着该以什么身份在MIT出现。或许最好的办法是直接走进去说:“你们好!我就是你们一直在等的时间旅行者。”但他来的时候,新罕布什尔州的边界可没人在等。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偷偷溜进去,先摸清情况再表明身份。这样或许能免于被人耻笑,至少不会被绑在柱子上烧死。

亚伯拉罕走了过来,在父亲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摩斯对他说:“你问他吧。”

亚伯拉罕走到马特跟前:“爹爹说可以问你,我能看看你的车吗?”

“当然可以,我陪你去,我来开锁。”马特站起身来,在衣袋里摸索着串在出租车司机戒指上的那一大串钥匙——主要是塑料的电子匙,可也有两把老式金属钥匙。其中的一把塑料匙上写着“三菱”。走近轿车时,他在钥匙上按了按,上面的红灯闪了两次——没电了。车门最后一次解了锁,缓缓发出了一声闷响。

两个姑娘也跟来了,见车门打开便一股脑挤进车里,在里头又蹦又跳。眼下,这辆过时的东西大概是州内,甚至是东海岸最新的车。让她们玩玩也没有什么,反正弄不坏。

“先生,这是什么呀?”亚伯拉罕在地板上发现了一枚点357口径的麦格农子弹。

“来来,给我。”马特边说边伸手去拾子弹。

“那是子弹吧?”站在他身后的摩斯问道。

马特沉默了片刻。的确是枚子弹。“看着像。”他边说边把它递给了摩斯。

摩斯把子弹放在手掌上来回摆弄。“这东西从来没见过。不是步枪子弹吧?”

他们是不是已经偷看了他的包?“是手枪子弹,”他没有朝包的方向看,“你们这儿只有步枪,没有手枪?”

“我爹那会儿就没了,都是违法的,”摩斯看着车窗里面说,“小心点儿,亚伯拉罕。”接着又瞥了眼马特说,“那里边没手枪吧?”

“据我所知没有,我还没仔细检查呢。”

“孩子们,回火堆那儿去。”孩子们抗议了几句。“亚伯拉罕,去看看煤好了没有。”

孩子们闷闷不乐地放下父亲禁止的玩具,走开了。摩斯把弹壳递给了马特,说:“见到这个不意外?”

“不意外。我们那会儿枪多得是。”

摩斯点了点头:“小心点儿,枪在我们这儿可是个大麻烦。”

“谢谢,我还有好多要学呢。”

亚伯拉罕在那边喊了一声,火差不多了。

午饭的气氛礼貌而紧张。一家人为了那条鱼对上帝和马特大赞特赞,但在场的成年人明显都盼着他滚蛋。摩斯原本想把车锁好,可电力不足,钥匙失灵了。他们把车子彻底搜了搜,结果没找到什么违禁品,也没发现有用的东西。

湖边那条通向地铁站的自行车道还在,他上回还在那里搭地铁给母亲送过葡萄酒和日用品。摩斯提醒他别去地铁站,说那里是“隧道鼠”的老家,一年到头都住着流浪汉。不过那地方夏天凉爽,冬天也活得下去,但出没的尽是些不法之徒,任何人在那里都不会觉得安全。

马特和那家人道了别,然后沿着上坡走向麻省大道。他还从来没从这里步行去过MIT,但路途不会太远,顶多六七里地,他以前骑车走过。

周围阴沉沉的。街道都冻得变形了,看来几十年都没人保养了。街边的店面东倒西歪的,店门口的牌子有的褪了色,有的被新刷的文字覆盖了。人行道上用砖块和木板搭了桌子,有人在上面卖吃的喝的,还有旧衣服和二手货。马特买了杯可疑的家酿啤酒,喝起来温温的酸酸的,售价两毛五——是他现有财产的四分之一。

渐渐地,他不再觉得有人在监视自己,他躲进了一个门洞,从出租车司机的钱包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他不想对人亮出厚厚一卷纸币,可他迟早得拜访一趟银行,或者类似银行的人物或机构。他还想知道,这些旧纸币现在是否还没有这些纸张值钱。

他希望刚才能和摩斯多说会话,但那枚子弹关上了对话的大门,它还明明白白地告诉摩斯:马特在撒谎,马特很危险。

走在街边时,注意他的人比他自己那个时代的还少。他拖着背包和工具箱走着,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不仅款式奇怪,而且还穿着睡过觉。而其他路人也一样,穿着类似的衣服,负着重物。这是一个只有流动人口,没有洗衣店的世界。

他在阿灵顿和索麦维的交界处找到了一家还算是银行的门面。它从前是家存储借贷机构,破碎的窗户里竖着张卡片,写着“家廷银行·保护存款·面向永久居民放代”。这张卡片上的错别字已经是他见到的最少的了。

银行里有个直通街道的大号保险箱,门开着,两边站着手持突击步枪的年轻男人。门上的电子锁大概已经不管用了。

尽管窗户很大,门也开着,但银行里面还是阴森森的。大堂中央有张宽敞的桌子,桌边坐着一个穿着破烂衣服、戴着破烂领结的男人,他身后立着一口高高的文件柜,面前摆着几个盛着硬币的碗,边上还放了把锯短了的散弹枪。

“下午好,”男人说,“我没见过你。”

“我是过路的,想问问这东西值多少钱。”马特从衬衫口袋里抽出那张百元钞票,展平了放到男人面前。

银行家拿起一件白色的塑料制品,看起来颇像摩斯钓鱼用的线轴,但当他摇动曲柄,那东西却发出了一道强烈的白光。男人拿起一把放大镜,对纸币端详起来,接着又把光源放到纸币背面,看着嵌在纸里的丝线的脉络。然后,他用食指摩挲了一阵总统的头像,纸币随之轻轻发出“一百”的声音。

“保存得很好啊,你从哪找来的?”男人问。

“在一辆车子的后备箱里,”马特答道——他说的是真话,“值多少钱?”

男人摸了摸下巴:“我可以给你50。”

“谢了,”马特边说边把手伸向纸币,“我可能会再来。”

银行家一把将纸币夺了过去。“等等!”他重新转动曲柄,打开灯光,把纸币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阵,接着又闻了闻。“2074年的……也许能给你70,你还有货的话,75也行。”

“我就这么一张了,你出75我就卖。”

男人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阵,然后说了声“好吧”。他拿出一个厚厚的钱包,抽出了三张闪着微光的20元纸币,又从面前的一个碗里抄起三枚沉甸甸的5元硬币。马特接过硬币装进口袋,又把纸币对着微弱的光线照了照,上面的肖像他认不出来。它们又软又旧,但看起来像是真的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