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报章社论(第5/6页)

“请便,别客气。”弗兰克吸着雪茄。现在这些烟酒花销不用他自己掏腰包,最后都会由各个军控委员会付账,而且公关宴饮名正言顺。“嗯,那女人叫瑞灵。这个名字起得像个铃铛,还真让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几年前死在了某个古怪的特殊场所?好像还引发了一桩丑闻。”

“我不能妄加评论。但哪怕是她被一头大象压死,我也不会吃惊,这个女人最擅长为自己树敌。等哪天我到她的老家去,会专程到坟前拜访一番。你知道,我只是要搞明白,她是不是当真死翘翘了。”

“当初你们相处时肯定就像干柴烈火,闹得不亦乐乎。”

“哦,没错,一点不错。”斯文加利的热情高涨起来,“她是烈火,我是干柴,而最精彩的段子是——她最喜欢被人捆起来,屁眼里插上一根直肠爽棒,让戴着胶皮小丑鼻子的男人用香肠狠揍。我们——”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眼睛望着弗兰克身后。

“怎么了——”弗兰克转过身,“嗯?”他闭上嘴巴,目光向上移,再向上移,落到了一张沉默无声但满是非难之色的面孔上。原来是那边桌旁的一个小伙子。他金发碧眼,下巴突出,体格就像一座核导弹发射架。他的个子太大了,足足比弗兰克高出一头。

“您在毒化空气。”他说道,尽管不失礼貌,但语调冰冷,“请马上停止吸烟。”

“是吗?”弗兰克换上他那副下作的笑容:看来要有麻烦了,“真奇怪,我怎么没注意到?这是个对公众开放的酒吧,不对吗?”

“没错。事情明摆着,我再也不想吸您喷出来的讨厌的臭气了。”小伙子张大了鼻孔。

弗兰克吸了满满一大口烟,让烟雾从自己的鼻孔中徐徐冒出。“嘿,招待。你能费心跟这个可笑的小子讲讲船上的防火安全条例吗?”

“当然。”这是弗兰克自从进来之后头一次听到女招待开口说话。她看上去像是那类强壮而又沉默寡言的人,又是一个为了在节约开销的情况下开阔眼界才一路打工走遍各个星球的年轻女子。她头颅一侧的头发被剃掉,露出了由金色金属线组成的嵌入式凹雕饰片。她穿戴着仿古式的紧身背心和领结,隐隐显出肩头上微微隆起的肌肉。“先生,这是一家供应致醉品的酒吧,为想要吸烟、饮酒或注射麻醉品的乘客提供服务。在这艘飞船上,只有这层甲板的这家酒吧获准提供此类服务。”

“那好。”弗兰克瞪着那个家伙,“这段话里有你听不明白的地方吗?这里是吸烟酒吧,如果你不愿意闻烟味,我建议你找一间不吸烟酒吧,或是去找船长告状也行。”

“我可不这么想。”一时之间,凸下巴小子显得略微有点懊恼,就好像有只蚊子在他耳边嗡嗡直叫。但弗兰克马上感到,有一只手像工业机器人的钳爪一样卡住了他的喉咙。

“汉斯!住手!”那边桌旁的一个女人站起身叫道,“我不许你这么干!”充满自信的权威在她的话音中表露无遗。

汉斯立刻松开了手,从弗兰克身前退后一步。弗兰克咳嗽起来,怒冲冲地瞪着对方,突如其来的震惊让他根本没来得及举起拳头。“嘿,你这个混蛋!你在自找——”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算了。”斯文加利低声说、“别上火。”

“汉斯,向那个人道歉。”金发女子说道,“快点。”

汉斯一动不动,脸孔就像一块石头。“对不起。”他用呆板平直的语调说,“我本不想对您动手,现在我向您赔罪。玛蒂尔德?”

“走吧,我想你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那女人说道,语气缓和了一些。汉斯一个向后转,朝门口大步走去。弗兰克盯着他的背影,胸中积满怒火,但当他转开目光望向那张桌子时,那帮纳粹式的男女全都故意不朝他这里看。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如果您需要有人陪您回客舱,我可以给事务长办公室打个电话。”酒吧招待建议道。她终于把双手从吧台下面拿了出来:“那家伙出手很快。”

“快?”弗兰克眨眨眼,“没错,他就像个武术——”说到这儿,他停下来,揉了揉喉咙,低头看着烟灰缸。他的雪茄还在那儿,半燃半灭,被捻成了像薄饼一样的扁片。“哦,妈的。他还真是快。你刚才看见他动手了?”他问道,禁不住颤抖起来。

“对。”斯文加利平静地说,“他装有军用级别的植入系统。”接着他跟女招待说:“我想,我这位朋友大概确实需要有人送他回去。”随后,为了避免让酒吧另一边的人听到自己的话,他又对弗兰克压低嗓音加了一句,“如果你再见到那家伙,注意别背对着他。”

“我不明白——”弗兰克还想追问。

“这酒算我的账上。你也来一杯吧。”斯文加利对女招待说。

“谢了。”她为二人倒了两杯朗姆酒,接着又为自己拿出一瓶益智饮料。“斯文,若不是刚才我看花了眼,你手里是不是拿着一样小玩意儿?”

“对此我不能随便表态,艾勒维兹。”丑角演员耸耸肩,然后一口喝下了半杯酒,“噢,这肯定是我今晚喝下的第十五杯。我的肝可有得忙了。”

“那是怎么回事——”

“这个地方什么人都有。”女招待艾勒维兹说。她俯身靠在吧台上,低声说:“别招惹这些人。”

“他们有什么了不得?”斯文加利问道。

“我只是凭感觉。”她放下饮料瓶,“他们都是些怪人。”

“怪人?我早就和怪人们打过交道。”斯文加利耸耸肩,“飞船的乘客里有过不少‘彼得潘’和‘洛丽塔’之类永远也长不大的少男少女。可怪人不会因为有人在酒吧里抽一支小雪茄就发疯。”

“他们不是普普通通的怪人。”她坚持道。

“我想,若是没有那个女的出面阻止,他早就把我掐死了。”弗兰克费力地说。他握着酒杯的手还在颤抖,杯底碰在吧台上,轻轻地叮当作响。

“大概不会。”斯文加利喝光了杯中酒,“只会让你失去知觉,然后清扫队就会赶到。”他朝艾勒维兹扬了扬眉毛:“吧台下面是不是有个紧急报警按钮?要不然你刚才就是在使劲儿手淫?”

“傻瓜,当然是紧急按钮了。”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瞧,没人跟我讲过会碰到带人工植入装置的少年犯。要是他们闯进我的吧台,我可怎么办?”

“根据舱房标牌就能在乘客名单上查到他们的年龄,不要以为你看到的小孩子就是真的小孩子。同理,老家伙们也一样。你肯定来自某个限制使用生命延长权利的星球,对吧?”斯文加利耸耸肩,“至少大多数‘洛丽塔’都明白在公众场合如何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可不像那边那些死板的傻瓜。摊上这种事才真让人难堪呢——当你碰到个八岁的孩子,本想用一条漂亮的手帕哄哄他,结果却发现,制造手帕的编织机正是他本人设计的。不管怎样,那帮家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