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编号101

听到这句话, 易鹤野“唰”地把眼睛睁开,正巧对上了讲师审视的目光,又慌慌张张把眼睛闭起来。

一瞬间的兵荒马乱尽数落在简云闲的眼里, 换来对方一声低笑, 笑得让易鹤野耳根燃烧。

妈的。

易鹤野低着头,脑子一片混乱——看来自己跟夏天口嗨的那句被这家伙偷听到了。

“你不否认,我就当你是默认咯。”简云闲笑着说。

靠, 易鹤野在心里骂道——这不就欺负自己不能说话吗?

他不敢做出大动静,只能悄悄攥起拳头以表愤慨,然后脑子里又忍不住驰骋起来——

不否认什么?是说对象的事情?还是默认跟他一起听课?这差的也太多了吧?!

最烦的是这家伙说话永远不说清楚,留一片旖旎的想象给自己自由发挥,少一分怕自己领会不到个中含义, 多一分又害怕自己自作多情。

总之就是把最难的题留给自己,狡猾, 太狡猾了。

可恶的是,这家伙不仅狡猾, 还非常的贱。仗着自己不能说话, 就开始花式肆无忌惮。

此时,闭上眼睛的易鹤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那从脑壳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像是连麦时正常触碰麦克风的声响,但是因为直接传进了大脑皮层,那种直入骨髓的触碰感,让易鹤野忍不住全身战栗。

一开始, 易鹤野只以为这是无意的触碰, 但他等待了半天, 却发现这声音反而愈演愈烈起来。

他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易鹤野很少使用脑机接口, 更是几乎不会有这样专心感受颅内接触的时候, 这让他对简云闲说的话、发出的声音,甚至是凑到近处的呼吸,都达到了一个极其敏感的程度。

酥麻、微热、还有一分不可言说的kuai感,让易鹤野情不自禁地呼吸急促,身子骨都软了下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什么的时候……那什么了似的。

产生了这样的联想之后,易鹤野更加坐立难安起来,这让他有些烦躁了——他想把手伸进脑子里,一把把简云闲揪出来撕碎。

就在他的忍耐在那人的挑逗中达到极限时,脑子里窸窸窣窣的声响戛然而止。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什么的时候就差一秒却被迫中止,让易鹤野一口气堵在胸前,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得抓狂。

妈的,易鹤野详细地在脑子里描绘着自己把简云闲的手指掰断的画面,希望震慑一下这位脑子里的蛀虫。

结果蛀虫完全没有领略到他的愤怒,而是完全没事人一般自由自在。

“现在一起看看同学们都在干什么吧?”

话音刚落,易鹤野漆黑一片的视野就亮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紧闭着眼,脑海中却清清楚楚地看见教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简云闲应该是把教室内的监控画面直接连接到了他的接口处。让画面在他的大脑中直接形成。

易鹤野刚刚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但看到画面的一瞬间,又立刻严肃起来。

——他们依旧是像刚才那样闭着眼,盘坐在冥想垫上,每个人单独来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以监控的视角纵观起来,却让易鹤野一阵背后发凉。

这百来号人,刚刚还在音乐和视频里露出各种表情和动作,此时像是突然睡着了一般,一个个都没了动静。

他们无一例外的面无表情,旧年时永远克制不住哭相的夏天,此时的面部表情,也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

再仔细看,与其说他们是睡着了,不如说更像是死了一般——他们的身上看不见任何生气,就像是一个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死气沉沉地被排放在整个教室里。

易鹤野看着这群活死人的脸,瞬间觉得整个教室的气氛都变得阴森起来。

易鹤野知道,一定是刚刚的冥想造成了眼前这个局面,这个讲师不知道往他们的脑海中植入了什么,至少在这一刻让所有人都没有了意识。

在这样的环境中,易鹤野也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他忍着紧张,尽可能让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

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

易鹤野甚至怀疑周围的这些人已经不会呼吸了,他不清楚他们现在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此时,台上的讲师已经走了下来,逐一检查着学员们的情况,易鹤野屏着气,生怕自己的表情出现任何异样。

随着脚步声渐渐逼近,易鹤野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紧绷起来——尽管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几乎看不出紧张感,但是一个活人想做到像他们一样的表情和状态,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这一份担忧让他手心渗出汗来,就在讲师走到他面前的前一秒,简云闲的声音突然响起:“带你放松一下,别害怕。”

话音刚落,易鹤野眼前的画面又一次黑下去。接着,脑海深处传来了一声“咩咩”的绵羊叫,接着就是更多的“咩咩”。

易鹤野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就看见漆黑的视野尽头掀起了一片葱绿的山坡。

随着咩咩声越来越大,山头处出现了一个白点,接着就是一片白色的海浪,翻腾着从远处冲来。

易鹤野睁大了眼睛,看见成千上万的大绵羊撒着蹄子朝山下奔来——绿色的草、蓝色的天、白色的羊,画面居然异常的养眼。

易鹤野就这么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羊群撒欢,直到白色的海浪从上的这头跑到了那头,面前这一番景象才匆匆渐渐暗下去。

画面再一次切换到了教室内的监控,此时,讲师已经从他的面前走过。

易鹤野知道,刚刚简云闲给他看绵羊的时候,自己和他们一样,至少从表现上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虚惊一场——易鹤野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简云闲问:“刚刚有哪里不舒服吗?”

易鹤野没法说话,只能做了一个微小的手势表示OK。

简云闲松了口气:“强制切断意识很伤身体,所以播放了一些画面减少不适感,下次还是尽量少尝试比较好……”

这句话刚一说完,易鹤野就听见四周传来一阵轻微的躁动,再一看,刚才死人一样的百来号人此刻又陆陆续续地清醒了过来。

他们大多数表情并不愉快,有人捏着太阳穴,有的紧蹙着眉头,还有人的眼角挂着眼泪,显然是有着比较明显的生理不适。

“呕……”身后不知是谁干呕了一声,房间里还有一些闷闷的咳嗽声。

易鹤野也感觉脑壳有些后知后觉的疼痛,不过完全没有到他们的那种程度——看样子山坡上的小羊确实起了效果。

“好的,现在请大家慢慢睁开眼。”

讲师的声音再一次回荡起来,易鹤野跟着睁开眼,视线乍一回到现实,恍惚让他有些不太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