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三合一(第2/5页)

男子回到安业的第三个月,张兰逝世的第六个月,男子疯了。

他没有在醒来的时候眼含雀跃的问仆人他们到哪了,什么时候能见到张兰,而是声嘶力竭的喊着‘兰娘’,直奔安业城外的张家族地。

男子的家人曾带走男子,又在半个月将五花八绑的男子送了回来,他们用两个月的时间确定,男子必须没隔十日就去张兰的墓前,否则发疯时只会找张兰的人就会变成发疯时想尽一切办法自杀。

他们将男子在安业的产业和钱财都转交给张员外,说是留给男子的儿女,又给鱼儿观大笔香火钱,请道士们照顾男子,暗示道士们可以接受男子死亡,但是不能接受男子是自杀,恐怕刺史和刺史夫人无法承受。

然后只在安业城中留下一个人隔三差五的来看望男子,其他人都放回家中,再也没有出现在安业。

丹泽摇了摇头,“从那之后他家中就再也没派人来,在安业城中的从兄只管每旬送来大笔的香火钱和可供他每天换三次的衣服,从不关心他的病情。反倒是张员外每隔五日就会带着儿子和外孙、外孙女来看望男子,虽然仍旧不肯原谅男子,但仍旧希望男子还能恢复正常。”

“他还能恢复正常吗?”虞珩问道。

丹泽面露窘迫,“易明师叔说他从未疯癫过,如今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在他看来,这是易明师叔通过道法看透的事,他的境界未到所以尚未看透,没有修道的人更不会理解,十有八九会将易明师叔当成骗子。

毕竟男子刚疯的时候,他身为刺史的父亲曾源源不断的送来名医为男子诊治,全都说男子已经彻底疯癫,药石无医。

纪新雪又开始觉得心脏不舒服,悄悄张开嘴控制呼吸的频率,免得又吓到虞珩。

自从来到封地,他日思夜想都是如何对虞珩坦白性别,才能让虞珩的怒火轻些,骤然听到男子和张兰始于欺骗的悲剧,他委实没办法不多想。

虽然他和虞珩的关系与男子和张兰的关系不同,但他和虞珩有口头婚约。

就算当年定下口头婚约的时候,虞珩只是因为想要避免他被选为和亲公主才托清河郡王世子去嘉王府提亲,但他们的婚约已经持续两年,以虞珩的真诚,恐怕早就将他当成真正的未婚妻看待。

在纪新雪看来,他和虞珩目前的情况,唯一比男子和张兰好的地方只有他和虞珩没有孩子。

所以虞珩想不开的时候只会伤害自己,没有孩子可以伤呸呸呸!

虞珩担心纪新雪心悸的情况,虽然在听丹泽的话也有主动追问,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纪新雪身上,完整的将纪新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的虚汗越来越多,目光也出现恍惚的情况收入眼底。

他伸手扶着纪新雪,不动声色的减缓走路的速度,暗自庆幸在侧门外的时候没有坚持立刻带纪新雪下山回城,以纪新雪现在的状态,肯定无法接受马车的颠簸。

丹泽也察觉到了纪新雪的异常,特意带着纪新雪等人从后门进入周围百姓求医的地方,直接将他们带到易明师叔平日里诊脉的地方,算是为没看住男子,让纪新雪和虞珩受到惊吓的补偿。

很快就有只在总角之年的小道童跑过来,一本正经的道,“丹泽师兄,你走错路了,来求诊的客人要在前门排队。”

丹泽摸了摸小道童方正的脑门,温声道,“这位小娘子突发心悸,恐怕不能久等,你去与易明师叔说明情况。”

小道童乖巧的点了点头,大步跑远,须臾的功夫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请丹泽带着香客们进去。

顺着后门进入房内,扑鼻的草药味迎面而来,纪新雪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已经觉得始终焦躁不安的心平稳了许多。

他抬头看向坐在桌后的老道,想来就是被道士们赞不绝口的易明师叔。

丹泽先走到老道面前行礼,将为何会领纪新雪等人来求医的原委告诉老道,委婉的告诉老道,他怀疑纪新雪是被男子吓出来的心悸。

老道缓缓点头,和善的目光在中人脸上转过,最后落在脸色格外苍白的纪新雪身上,“看香客的脸色,似乎正被夜不能眠困扰,不妨在睡前用些安神药。”

纪新雪点了点头,在虞珩的搀扶下走到老道面前坐下。

刚才老道看他的目光,几乎与太医平时给他诊平安脉时的目光相同,有正统中医望闻问切的感觉。

纪新雪伸出手臂搭在软枕上,“请道长诊脉。”

老道含笑点头,伸出手指搭在纪新雪的脉搏上,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半晌,问道,“香客是否夜晚难以入睡、多梦却易醒,只要醒来便久久不能入睡,有睁眼以待天明的困扰?”

纪新雪回想了下,点了点头,“是。”

“不知香客已经被此困扰多久?”老道追问。

“三个月前便开始有难以入睡的症状,直到最近才会多梦易醒。”纪新雪苦笑。

自从长平帝终于松口愿意让他前往封地巡视,他就常常难以入睡。

最开始的时候是在想,怎么让长平帝同意虞珩与他同来封地。后来又想,要如何和虞珩坦白性别,才能得到虞珩的谅解。

只要躺在床上,他就忍不住反复思考这些事,不知不觉间睡意全无。

老道睁开微闭的双眼睁开眼睛,拿开放在纪新雪手腕上诊脉的手,温声道,“依老道之见,香客的心悸并非心疾,乃郁积于心难以倾泻才会出现心悸的症状。下山后找个药铺抓十副安神药连吃十天缓解疲惫,即可摆脱心悸。若是家境宽裕,也可以吃些平心静气的补药,睡前让侍女读清净经入睡。”

纪新雪若有所思的点头,怪不得为他请平安脉的太医总是想给他开补药,也许早就看出了他的症状,因为不敢确定他是为何积郁于心,怕惹祸上身不敢挑明,所以始终没有明说。

要是太医早说吃补药就能安然入睡,他也不会因为觉得是药三分毒,没必要在没病的时候积毒而拒绝太医。

老道见纪新雪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看上去乖巧又可怜,忍不住多劝了几句,“世上之事既有定数也有变数,不妨顺其自然。香客尚且年幼,不妨将心事说与长辈友人,莫要独自钻牛角尖。”

纪新雪苦笑着点头,“多谢道长,我知道了。”

他的心事只能说给阿耶和凤郎听,说给阿耶,阿耶未必能理解他的忧愁,八成会想办法替他对凤郎坦白,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说给凤郎他本就在这件事上半百犹豫,又刚听闻鱼儿观中的疯癫男子和张兰始于欺骗的悲剧,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老道见纪新雪明明在说‘知道’,眉间愁绪却更加浓厚的模样,心中长叹了口气,起身去屋内的另一张桌子处写安神的药方,不再多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