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面对虞珩阴鸷、暴戾的目光,众人顿时想起开学第一天虞珩暴揍祁株的画面。

这可是姜院长加上李金环、施宇、张思仪,四个人都没法拉住的人。

众人心中疯狂叫喊着快些逃离,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像雕塑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是在虞珩的目光下觉醒了某种本能,下意识的觉得不能再做任何会引起虞珩注意的事。

首当其冲的张思仪差点没出息的哭出声来,脑海中浮现家中祖父冷酷无情的话。

小郡王让他们挂彩,是同窗间的矛盾。

他们要是让小郡王挂彩,则是以下犯上。

就算圣人懒得理会这等小事,家中也要给宗室个交代。

诡异的寂静中,只有纪新雪完全不受暴怒的小郡王影响,轻声慢语的道,“颜博士来上课了。”

虞珩赤红的双眼转向正杵着脸望着他的纪新雪,顺着纪新雪竖起的手指看向窗外,确实是正往这边走的颜博士。

他咬紧牙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干涩酸痛的双眼却没有任何缓和,但他仍旧仔细的将学堂所有人的面容都记了下来。

这些人骗他,他讨厌他们。

颜博士走入学堂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除了后排的宁淑县主,所有学生都与小歇前的状态大相径庭,就差在脑门贴上‘心不在焉’四个大字。

缺了堂课的小郡王正在生闷气,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像是要用目光给桌子雕花。

颜博士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地上的白玉碎片。

做国子监小学的讲学博士,头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别去管这些小祖宗。

发现颜博士还是在讲上午的那些东西,中午被小郡王打扰以至于没睡够的纪新雪难免有些犯困,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惊醒。

纪新雪勉强睁开迷蒙的睡眼,只来得及看到小郡王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大门处。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日光,似乎还没到下学的时间?

“宁淑县主!”

耳畔忽然响起的哭音吓得纪新雪打了个哆嗦,他扶正头上有些松垮的凤钗,转头看向正红着眼眶望着他的张思仪,“嗯?”

“你为什么要告诉小郡王……”张思仪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坚持将质问说完,“雕花木盒来自英国公府。”

远处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比张思仪还要愤慨,“本来小郡王都要将白玉扳指带上,不计较雕花木盒的事。都怪你多嘴,才让小郡王那么生气。”

“英国公府老夫人特意准备寒竹院每个人都有的东西,你却三言两语惹得小郡王大怒,浪费英国公府老夫人的心意。”

无论是开口还是没开口的人都转过身,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纪新雪。

纪新雪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嘉王的女儿,这些人愤怒之余绝不会只是口头与他理论。

没等纪新雪开口,祁株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苦笑道,“县主涉世未深,不知道善意的隐瞒会让大家更轻松,才会做出不妥当的举动,也不是故意想要为难我们。”

众人紧绷的脸色稍缓,终究还是在意纪新雪是宁淑县主,有个谁都惹不起的父亲。虽然对纪新雪的作为多有微词,却不敢太过分。

“请宁淑县主保证,今后不会再做出今日这等背后对同窗插刀之事,否则我们还怎么敢对宁淑县主交付信任。”白五娘子高傲的昂起下巴。

不仅白三娘子支持自家姐妹,路氏姐妹也破天荒的赞同白氏姐妹的看法。

梁大娘子垂着头不说话,被白三娘子和路九娘子夹在中间的时候也没挣脱 ,算是默认站在白氏姐妹和路氏姐妹那边。

祁株也劝纪新雪,“县主,大家也是被你伤了心才会反应如此激烈,你哄哄她们,她们就不会再怪你。毕竟我们还要在一起念书四年,怎么会有深仇大恨呢?”

李金环眉心微皱,想要开口却被身侧的施宇抓住手腕。

他顺着施宇的示意看向仍旧红着眼眶固执的望着宁淑县主的张思仪,无奈的闭上嘴。

差点因为宁淑县主的一句话被小郡王暴揍的人是张思仪,这些日子与宁淑县主最亲近的人也是张思仪。

纪新雪眯眼靠在背椅上,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终于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祁株以为纪新雪是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傻了,眼中的怜惜更甚,“或者我先送县主回绣楼,县主没这么疲惫的时候再仔细思索今日之事。”

‘苦主’之一开口,其他人就算不满意,也没有再穷追不舍,只有格外骄纵的白五娘子狠狠的推了把椅子,非要将不满表达出来。

纪新雪扯了下嘴角,眼中的困意彻底散去。

难得提前下课,小郡王已经跑路,他却要留在教室里面对‘小学生的质问’。

呵,真是个好日子。

“县主……”

纪新雪打断祁株,“你先等着。”

然后对始终红着眼眶盯着他的张思仪道,“你叫我做什么?”

张思仪擦了下眼角,闷声闷气的道,“没事,今日下学早,县主早些回府。”

他确实有怪纪新雪多嘴的意思,尤其是颜博士还在的时候,他明明是坐在小郡王旁边的位置上课,却总有随时会被揍成猪头的错觉。

导致张思仪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虞珩身上,就连虞珩的呼吸声节奏改变,都能吓得他手脚发麻。

张思仪虽然对纪新雪不讲义气的行为很生气,但他不想让纪新雪在众人的逼迫下应承什么。

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再与纪新雪说这件事。

“我想起来了。”纪新雪对张思仪的话视若未闻,“你问我为什么告诉小郡王,雕花木盒来自英国公府。”

张思仪刚被擦干的眼角再次出现湿润的痕迹。

纪新雪掀开手边的雕花木盒,拿起条银红色的手帕甩在张思仪胸前,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嫌弃,“哭什么?我还没说你。”

张思仪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眼泪流的更凶了。

纪新雪还要说他?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人!

“你为什么要瞒着小郡王雕花木盒的来历?”纪新雪问张思仪。

本就看纪新雪百般不顺眼的白五娘子冷笑道,“要是与小郡王说实话,小郡王肯定会砸了盒子,你没看见小……”

对上纪新雪锐利的目光,白五娘子尚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的抓住身侧白三娘子的手。纪新雪的眼睛像是能看到她心里去,让她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我先与张思仪说话,若是白五娘子也有话说,得排在祁株后面。”纪新雪对这些找麻烦的人一视同仁。

明明纪新雪的语气并不算恶劣,白五娘子却升不起半分继续找茬的心思,呐呐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