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第2/3页)

这两年来,每天睁开眼就是修炼。

南宫尘很少主动说话,要么在和桃桃学剑术,要么坐在东极扶摇木下修炼。

桃桃有时看慧觉太累,就带他去周围闲逛。

奴隶市集是附近最热闹的地方,有卖糕点鲜果,农具器物,还有以物易物。

桃桃带着慧觉逛市集,拿荒原上寻来的药草为他换来豆腐和糕饼。

她也想带南宫尘去,可他从不愿出门。

“是啊。”慧觉笑道,“分明是不愿去的。”

……

夜里,慧觉在小屋的角落里裹着薄被沉睡。

南宫尘仰头坐在门外石阶上。

天空总有邪气的乌云,看不见一丝星月光芒。

就算有一丝淡淡的天光,也被东极扶摇木蜿蜒的枝干遮住了大半。

他夜夜如此坐在门外,到底是在看些什么呢?

桃桃靠在窗侧,她闭上眼睛,装作说梦话:“想吃桃子,想看桃花。”

南宫尘没有反应,桃桃怀疑慧觉在胡说,也许是阴葵是变异了,所以才会长在屋后。

南宫尘冷心冷面,像极了冬夜的雪,甚至比它还要冷淡。

他真会因为她一句梦话而去挖地狱土,去换阴葵的种子吗?

——她难以想象。

桃桃实在太困,说着说着梦话把自己说睡着了。

晚风拂起风沙,南宫尘感受到背后少女均匀的呼吸,起身走向荒原。

萤火微茫笼着幽黑的荒原景象。

他摊开手掌,指尖光芒闪烁,流萤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提着一盏灯笼,将萤火虫关在灯笼里。

……

桃桃醒来时,慧觉如往常一样,坐在东极扶摇木下练习书法。

“南宫呢?”她问。

慧觉:“早起就没看着。”

桃桃只是随口一问,但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看到他。

于是她去找他,悬崖没有,溪边没有,荒原上也没有。

她忽然想起昨夜故意说出口的“梦话”,脚步一转,朝着奴隶市集的方向而去。

奴隶市集在一处群山的阴影之下,露天的长街足有千米。

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活所迫的疲惫和随时疲于奔命的惊恐,摊贩观察着四周的动向,赶集人行色匆匆。

在一群凡人中,南宫尘很惹眼。

一袭雪色的白袍,一张无面的脸,与嘈杂匆促相比,他沉静如水,平静似风。

他坐在街市的角落,面前摆了几盏纸糊的萤火灯笼。

来往凡人对他十分畏惧,不敢靠近,但路过都会一种古怪的目光瞄向他。

有胆大的小孩们驻足在面前,发出天真却残忍的笑声:“小怪物,没有脸,没有眼,没有嘴巴不说话——”

在嘲讽的童谣声中,他依然静默,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虚无。

如他所说的一样。

——他不在乎。

那些阴葵的种子就是这样换来的吗?

桃桃站在远处,忽地回想起这些年来细枝末节处的种种。

除非桃桃与他说话,他从不会主动开口。

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听她和慧觉交谈、打闹。

而哪怕是桃桃主动开口,他也像是没有任何表达的欲望,写出的话语言简意赅。

因为他太安静,桃桃常常会忘记,在那小屋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可分明他存在的痕迹那样清晰。

他会在东极扶摇木下与慧觉探讨术法。

每当那时,桃桃就躺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或发呆,或远望,听慧觉低低的声音,与他手中树枝扫过尘土的呲嚓声,那声音沉稳、轻柔,听得腻了,她就伴那声音入睡。

他会在狂风刮破屋顶时去很远的山涧伐木。

桃桃跟在他身后,看他冒着细雨在迷宫一样的荒原上穿行,看他站在无人的枯树下采伐,看他将砍好的树枝带回小屋修补房顶,桃桃一路蹦蹦跳跳,摘路边的野草逗弄飞虫,采石缝里开出来的野花,无聊地和他扯闲话。

他很少会回答,回到小屋时桃桃才发现,他修补的房顶正对着她夜里睡觉的床板。

虽然鬼魂不会被风吹雨打,但睁眼看到无尽的邪气之云,也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他会在桃桃去河边捉鱼时坐在一旁陪她。

大多数时候他是被桃桃强行拉来的,她一个人无聊,慧觉要诵经打坐要修炼术法,她只能叫他。

虽然无法说话,但有人在身旁总胜过没有。

桃桃很难从他脸上窥探出他的心情,在桃桃眼里,他一直是个没有情绪、淡漠至极的人。

桃桃忙活半天只捉到三条,累得瘫倒在河边的荒石滩上。

躺着躺着,她开始打滚,带些娇俏,带些撒娇,还带些无赖:“要是鱼能自己飞到我面前就好了!”

南宫尘双手各伸两指,指尖相抵。

神圣净化之力自他指尖流泻,一道雪白的印记出现。

他触动那道白色的印,落入溪中。

溪流于神圣净化的光芒之中静止,清澈的水珠自水面飘忽而起,映着寒夜的冷芒。

与水珠一起浮于水面的,是数百条大小不一的河鱼。

桃桃:“哇——”

她回头眼眸亮莹莹的:“这是什么术法?”

南宫尘:【没有名字。】

“你自创的?”桃桃佩服道,“太厉害了吧!”

南宫尘点头:【你取名。】

桃桃立即盘腿坐在溪边思索,可她的脑袋寸草不生,空空如也。

她想了半天:“要不……就叫捉鱼印?”

真糟糕,想这么久就想出这个。

桃桃脸红,心想自己活着的时候应该挺没文化的。

南宫尘依旧淡淡的:【好。】

不悲不喜,不卑不亢。

桃桃面对沉稳而淡泊的少年,瞬间又不觉得脸红了,

——反正他没长嘴,不会有机会嘲笑她。

她从浮上水面的鱼中随便挑了几只带回小屋,养在屋前的鱼缸里。

南宫尘和慧觉修炼时,她无聊得只能和鱼打架。

他会在桃桃在荒原迷路睡着后抱她回家。

桃桃那好动活泼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能在这一方天地里忍耐几个春秋简直不可思议。

她也曾想过要走,去人间看看,但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南宫尘静坐在东极扶摇木下,那念头就打消了。

——是无趣,但血脉与灵魂似乎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要她头也不回地走掉,她做不到。

于是,她只能以小屋为中心在附近溜达。

某次桃桃外出闲逛时,刚好邪祟过境,她好奇追着凡人逃亡的方向去看。

那时天很黑,遍地都是凡人的残尸。

她在染血的荒原中站了很久,再一回头就找不到路了,最后睡在了染血的荒原上。

醒来时,她已经被南宫尘抱在了身上。

慧觉提着一盏光芒黯淡的萤火灯,走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