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笛女孩(第6/9页)

弗农露出笑容,“但热微瑕很贵啊。”

“弗农,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旧事重提?”

弗农瞪了她一眼,“贝拉芮,我不想和你争吵。对我们来说你一直非常优秀,花在你身上的重塑费用每一分都很值得。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女演员。但别忘了,你是垂悬娱乐的人。若不是你贪恋永生,很久以前你就可以把自己的股票买回来了。”他冷冷地看着贝拉芮,“要想永生不老,你就得装触感线,我们已经目睹了市场上大规模的认可,它是娱乐产业的未来。”

“我是演员,又不是提线木偶。我不想让别人爬到我的皮肤下面操纵我。”

弗农耸了耸肩,“我们都为名誉付出了代价。市场走到哪儿,我们就得跟到哪儿,谁也得不到真正的自由。”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贝拉芮,“当然,如果我们想永远活着,就更由不得自己了。”

贝拉芮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也许吧。”她冲利迪娅点了点头,“去吧。差不多是时候了。”她转身对弗农说,“有件东西想让你看看。”

司提芬在去世的前一天给了她那个小瓶子。和她小指一般大小的容器里装着几滴琥珀色的液体,利迪娅问过那是什么。那时她看着那件礼物微笑,觉得很好玩,但司提芬是严肃的。

“里面装的,是自由。”他说。

她摇头,全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必再当贝拉芮的宠物。”

“我才不是她的宠物。”

他也摇头,“如果你想逃走,”他举起小瓶子,“就用这个。”他将小瓶子放入她的掌心,然后合上她苍白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小瓶子是人工吹制的。有那么一刻,她在想它会不会来自她父母的作坊。司提芬说:“在这里,我们是无足轻重的人。只有贝拉芮那样的人有控制权。在别的地方,在世界上的其他地区,事情就不同了。小人物同样重要。但在这里,”他忧伤地笑了,“我们只拥有自己的命。”

利迪娅恍然大悟,她想抽身逃走,但司提芬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我不是说你现在就要用它,但有朝一日,你也许用得上。或许某一天你决定不再和贝拉芮合作了,不论她送你多少礼物。”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见效很快的。几乎不会有任何痛楚。”他看着她的眼睛,他棕色的眼眸里依然是从未改变的温柔的善意。

不管有多误导人,那仍然是件爱的礼物,她知道接受它会让他高兴,所以点了点头,同意收下那个小瓶子把它放进她的藏身洞里,以备不时之需。她哪里知道他已经选好了死法——用刀猎杀贝拉芮,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长笛女孩在舞台中心就位时,没有人注意她们。在众人看来,她们不过是一对奇异的小人儿,一对互相缠绕的苍白天使。利迪娅把嘴贴在姐姐的喉咙上,感受着在她白得透明的皮肤下快速跳动的动脉。当她用舌头找到姐姐脖子上的小钻孔时,动脉在舌尖抽动了一下。她也感觉到了尼娅的舌头在她喉间湿润的触感,那舌头像小老鼠寻求慰藉一样紧贴着她的皮肤。

利迪娅镇静下来,等待着人们的注意,她丝毫不着急,全神贯注在演出上。她感觉到尼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她的肺叶在她胸腔脆弱的骨架里膨胀着。利迪娅自己也吸了一口气。她们开始演奏,首先是她自己的音符,从皮肉里敞开的按键中倾泻而出,然后尼娅的音符也响了起来。那空旷的声音在呼吸间萦绕回响,穿透了她们的身体。

随着忧伤的曲调逐渐淡去,利迪娅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她吸入空气,一边和尼娅的动作保持镜像般的一致,一边又把嘴唇贴在了姐姐的皮肤上。这一次,利迪娅亲吻了姐姐的手,尼娅的嘴则在利迪娅锁骨精致的凹陷里探索着。尼娅吐息,气体从她的肺里钻入了利迪娅的骨头里,发出饱含深情的泠响,仿佛姐姐温热的气息在妹妹体内活了过来。

舞台周围的宾客霎时间静了下来,寂静像投入水池的石子所激起的涟漪一般传播着,从中心飞快地扩散开来,拍打着房间最边缘的角落。所有的眼神都聚焦在了舞台中央苍白的女孩们身上。利迪娅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神:饥饿,渴望,施加在她身上的目光近乎肉欲。她把手伸进姐姐的裙子里,紧紧扣住她的腰肢。她姐姐的手触摸着她的臀部,按住了她身上的音孔。随着她们的相拥,人群里发出一阵向往的叹息,那是他们自己的欲望低声奏出的乐音。

利迪娅用双手摸索着姐姐身上的按键,她再次用舌尖触碰着尼娅的喉部,她的指尖在尼娅脊柱的椎骨之间游走,找到了藏在她身体里的单簧管,随后利迪娅轻推按键,将暖暖的空气吹进了姐姐的喉咙里,同时她也感到尼娅在吹气。尼娅的声音阴郁而惆怅,她自己的音色则更加明快,高亢,她们奏出复调,款款地演绎着禁忌的碰触。

她们站立着互相环抱,曲调浑然天成,随着她们在对方身体上的轻抚,音符也魅惑地交织缠绕着。突然间,尼娅猛地扯下了利迪娅的裙子,利迪娅也用手把尼娅的裙子给撕掉了。这对苍白的音乐精灵就这样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现在她们的音乐不用再被衣物阻隔了,当更清亮的音符再次涌出的时候,舞台周围的宾客几乎喘不过气来。女孩们身上植入的乐器被看得清清楚楚:脊柱上钴蓝色的钻孔,遍布全身骨架的黄铜音孔和象牙按键闪烁着光芒——她们身体里的这些音键装置可以组合成上百种乐器。

尼娅的双唇攀上了利迪娅的手臂。利迪娅的音符就像散落的水珠一般明快,从尼娅的音孔中溢出的则是对欲望与罪恶的哀叹。她们的拥抱变得更加狂热,演变成了一支欲念之舞。看客们被年轻的肉体与音乐纠缠的场景撩拨着,凑得越来越近了。

利迪娅隐约看见人们在她周围瞪大眼睛,脸颊发红。味蕾刺激素和她们的表演都在客人们身上起了作用。她能感觉到室内的温度正在上升。她和尼娅缓缓地躺倒在地,她们的拥抱变得更色情也更繁复了,在她们肢体缠绕的同时,音乐冲突中的性张力也加剧了。精心的编排和多年的训练造就了这一刻极度协调的肉体交叠。

我们做的是色情表演,利迪娅心想。为了贝拉芮的利益而做的色情表演。她瞥见了她的资助人,后者脸上泛着愉悦的光亮,身旁站着目瞪口呆的弗农·韦尔。是啊,她想,看看我们,韦尔老爷,看看我们的表演有多色情。然后轮到她来演奏她姐姐,她用舌头和双手抚弄着尼娅身上的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