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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有害怕?”他继续刺激她。

“没有!”说出这两个字,她立刻停了下来,抑制着将要爆发的情绪,维持冷静的外表。她总是能够冷静地发表见解,斋迪私底下对此非常欣赏。而他的言辞和行动向来不太谨慎。他就像一头巨象,先发起冲锋,过后才寻找被践踏在地的稻穗。他是个急性子,而不是冷静派。至于坎雅……

终于,她继续说道:“这里可能并不是最适合检查的地方。”

“别那么悲观。起降场可是块大肥肉。那边那两条可怜虫掏出二十万铢根本不费力气。要是他们诚实正直,哪来这么多钱。”斋迪微笑着说,“我早就该来这地方,给这些贱人一点教训。怎么说也比在河上等着扭结弹簧小艇,以基因走私的罪名逮捕未成年的小屁孩要好。至少这是一份正义的活计。”

“但这肯定会引来贸易部。从法律上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要是真讲法律,这些东西一样都不能进口。”斋迪轻蔑地一挥手,“法律不过是些迷惑人的文件,是对正义的阻碍。”

“只要有贸易部掺和的事情,就没什么正义可言。”

“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不管怎么说,这一队是我负责。你不会有任何事。就算你知道我们今晚准备去哪儿,你也不可能阻止我。”

“我不会……”坎雅的话刚开头就被打断了。

“不用担心。是时候给贸易部、还有在它身边打转的那些法朗上点眼药了。眼下他们得意洋洋,咱们得提醒他们:按照法律,他们也得偶尔做点事情才行。”斋迪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检查那些损坏的货物箱,“真的没有黑名单上的东西?”

坎雅耸耸肩,“只有大米是真正的违禁品。其他东西理论上都没什么害处。没有正在培植的样本,也没有禁运的其他基因产品。”

“但是?”

“许多东西可能会被滥用。比如说培植营养液,这东西的使用目的让人怀疑。”坎雅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令人沮丧的模样,“要把它们全都带走吗?”

斋迪皱起眉头想了想,最终,他摇摇头,“不。把它们烧掉。”

“包歉,你说什么?”

“把它们烧掉。让那些法朗去跟保险公司交涉吧。我们得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斋迪微笑着说,“都烧掉,一个箱子也不留。”

货物箱在火中噼啪作响,防水油脂在地上流淌,火花像人们的祷告那样飘向天空――这时,斋迪满意地看到了坎雅的微笑,这是今晚的第二次。

斋迪回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持续不断的知了叫声和蚊子发出的嗡嗡声中,时而会混入下水道蜥蜴的唧唧叫声。他甩掉鞋子,走上楼梯,柚木地板在他的踩踏下发出嘎吱声。他悄悄地走在自己的吊脚楼里,感受着脚掌下面光滑软木的奇妙触感。

他推开屏风式的房门,迅速钻进屋里,然后关好门。这地方离水渠只有几米远。水渠里的水又脏又臭,蚊子成群。

屋里只点着一支蜡烛,地板上铺着一张长榻,查雅正在上面熟睡。她在等他。他露出柔和的微笑,很快走进浴室,脱掉衣服,往身上浇水。他尽可能快地洗澡,尽量保持安静,但水落在木头上的声音还是很大。他又取了一瓢水,浇到后背上。在这沉寂的夜里,空气仍然闷热,所以他并不介意水有些凉。在炎热的季节,能凉快一点总是好的。

他洗完澡,围上一条布裙就走了出来。查雅已经醒了,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睛正盯着他。“你回来得太晚了,”她说,“我很担心。”

斋迪露齿一笑,“你这么了解我,怎么还担心呢?我可是只老虎。”他在她身边躺下,温柔地亲吻她。

查雅皱了皱眉,把他推开。“别相信报纸上说的。老虎!”她做了个鬼睑,“你身上好像有烟味。”

“我刚洗完澡。”

“我说的是你的头发。”

他站了起来,“这是个很不错的夜晚。”

她在黑暗中微笑起来,白色的牙齿闪着光。她那象牙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光泽。“你为女王陛下打击了敌人?”

“我打击了贸易部。”

她有些惶恐,“啊。”

他轻轻触摸她的手臂,“以前我惹火大人物的时候你总是很高兴的。”

她躲开他,站起来把垫子铺平。她的动作有些生硬,似乎在生气,“那是以前。现在我只是担心你。”

“你不用担心。”斋迪在她整理垫子的时候让了让,“我很吃惊你竟然会等我。换了我,我就去好好睡一觉,做个美梦。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控制我的努力。对他们来说,我意味着一笔额外的支出。我在人民中很受欢迎,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他们派间谍来盯我的梢,可并没有阻止我的意思。”

“你是人民的英雄,也是贸易部的眼中钉。对我来说,我倒乐意让贸易部部长阿卡拉特成为你的朋友,而让人民成为你的敌人。那样更安全点。”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想的。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个战士。我在禄非尼体育馆打赢了好多场拳赛。你还记得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又俯下身收拾垫子,拒绝转过身来面对他。斋迪叹了口气,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转过来,好让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别管那么多了,为什么要提这些呢?我不是在这儿好好的吗?”

“他们用枪打你时,你就不会这么好了。”

“那是过去的事了。”

“他们要求你待在办公室里,还让普拉查将军赔了款。”她伸出手,给他看她失去的手指,“别说你是安全的,我也在那里。我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斋迪撇了撇嘴,“无论怎样,我们都不可能完全安全。如果不打击贸易部,就会有锈病、二代结核病或者其他什么更糟糕的瘟疫。现在这个世界可不像以前那么完美。扩张时代早已过去了。”

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很决又闭上了。她把身子转向一边。斋迪等着她平息怒气。当她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控制住了情绪,“是的,你说得对。我们都不安全。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安全地生活。”

“你可以去佛牌市场买个护身符,听说可以寄托所有的美好愿望。”

“我买了,是帕・色武布的护身符。可你从来不戴。”

“那是因为这只是迷信。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那都是我的因缘。护身符也不能改变什么。”

“就算是这样,它又不会伤到你。”她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戴上它,我会感觉好些。”

斋迪微微一笑,正打算用这话来取笑她,但她表情中的某种东西让他改变了主意,“好吧。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会戴上你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