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第2/6页)

「马上就来,贝基。」朱巴尔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嗨,船长。旅行还顺利吧?」

「一点麻烦没有。现在的任务真是越来越小儿科。你还没见过范特龙普夫人吧。亲爱的,来见见这场秀的奠基人,独一无二的朱巴尔·哈肖——要再有第二个,那可就太多了。」

船长的妻子身材高大,相貌平平,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显然常常站在望夫崖上眺望远方。她起身吻吻朱巴尔,「你是上帝。」

「呃,你是上帝。」看来他还是乖乖就范的好,别再抵抗他们的口头禅了。真见鬼,要是再多说几回,没准儿剩下那几条健全的神经也会跟他拜拜,到时候他真信进去了也说不定呢……再加上船长老婆的胳膊把他搂得那么紧,这话听上去还确实有些友好的味道。没错,说到接吻,她甚至能给吉尔当老师。她——安妮是怎么形容的来着?——她全神贯注;让你知道她的注意力完全在你身上。

「范,」他说,「我猜,发现你在这儿,我不该觉得奇怪。」

「这个嘛,」宇航员回答道,「上过火星的人应该多跟火星土著聊聊,学学当地语言,不是吗?」

「就为了语言,唔?」

「还有其他方面。」范特龙普朝一片烤面包伸出手去,面包很合作,「吃的不错,伙伴也好。」

「嗯,没错。」

「朱巴尔,」韦桑特夫人喊道,「汤来了!」

朱巴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桌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是烤牛里脊、两个鸡蛋、油炸苹果和薄饼,旁边还放着橘子汁和其他上好食物。贝基拍拍他的屁股,「你的那场『祈祷会』真不错,小伙子。」

「女人,回你的天宫图那儿去!」

「这倒提醒了我,亲爱的,我想知道你出生的准确时间。」

「唔,我一连生了三天。他们只好一截一截地把我弄出来。」

贝基的回答很不文雅,又道:「我会弄明白的。」

「我三岁的时候法院就被烧了个精光。你什么也查不到。」

「办法多的是。想打赌吗?」

「你以为你已经过了让人打屁股的年纪了?再来烦我试试。你过得怎么样,姑娘?」

「你觉得呢?我看起来如何?」

「健健康康。屁股肥了些。你染了头发。」

「才没有。好几个月前我就停用染发剂了。好好努力吧,伙计,你剩下那几根白头发也一样能解决。我们要把你的脑袋变成块郁郁葱葱的草坪。」

「贝基,我拒绝变年轻。好不容易才成了个老头字,我准备好好享受。别再废话了,还让不让人吃饭啊。」

「遵命,先生。你这老山羊。」

火星来客走进来时,朱巴尔正准备离开。「父亲!噢,朱巴尔!」迈克给他一个拥抱和亲吻。

朱巴尔温柔地拉开他,「像个大人样,孩子。坐下好好吃顿早饭,我陪着你。」

「我来不是为了吃东西,是为了找你。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好吧。」

他们走进一间没人的起居室,一路上都是迈克拉着朱巴尔走,仿佛一个兴奋的小男孩在欢迎自己最喜爱的爷爷。他为朱巴尔选了张大椅子,自己躺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起居室位于停机坪所在的一侧,长长的落地窗正对着停机坪。朱巴尔站起身来,准备挪动椅子,免得光线直射眼睛;结果椅子却自己动了,这让他稍稍有些不自在。远程控制的确省事,大概还挺省钱(至少省了洗衣费!——他那件沾上意大利面的汗衫干净得好像刚刚洗过,于是他干脆没换衣服),而且显然比盲目、顽劣的机械装置好得多。可朱巴尔究竟还是不习惯没有电线或者电波的遥控。类似的情况过去也有过。朱巴尔出生那阵,人们刚刚发明了不用马拉的车,看见那种东西,任何正派、体面的马跟现在的朱巴尔都是一个心情:稍稍有些不自在。

杜克进来为他们倒上白兰地。迈克道:「谢谢,食人生番。现在由你当管家吗?」

「总得有人干吧,怪物。每个大脑都被你抓到麦克风上卖苦力去了。」

「啊,再有几个钟头就能干完,到时候你就可以继续淫荡懒惰的生活了。工作已经完成了,生番。剧终。结束了。」

「见鬼,整个火星语都团弄好了?怪物,我最好给你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工作过度,烧了电容器。」

「整个火星语?差得远呢!只不过是我所拥有的那些初级知识——过去拥有的。我的脑袋已经倒空了,需要酒鬼那样的学者去火星补上我从没学到的东西。还得再弄上一个世纪呢。不过我确实倒了不少东西出来,足够让大家干一阵子的。自从今早结束水分享,大概是五点吧,我已经度过了六个主观周的时间。现在,咱们那些顽强可靠的兄弟会继续干完它,我可以无所事事了。」迈克一面伸着懒腰,一面打哈欠,「感觉真棒。完成一件工作感觉总是很棒。」

「不等今天过完,你就会再找些什么事儿,继续做苦功。老板,这个火星怪物就是拿得起放不下。差不多两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放松放松。他该跟『打黑工联盟』签约才是。你得多来几回,你能影响他,让他歇歇。」

「我吗?天理不容。」

「滚出去,生番。还有,不准再撒谎了。」

「撒谎?见鬼。你都害我患上讲真话强迫症了……在我混的那些地方,这可大有妨碍。」杜克边说着边转身离开了。

迈克举起自己的酒杯,「分享水,父亲。」

「开怀畅饮,儿子。」

「你是上帝。」

「迈克,其他人这么说我都能忍,但你别跟我来这套。你『只是一个蛋』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好的,朱巴尔。」

「这样好多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大早喝酒的?年纪轻轻就这么干,你的胃准会毁了,休想再变成我这种快乐的老酒鬼。」

迈克看着自己的杯子,「当喝酒是分享的时候我就喝。它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对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除非我们想让它起作用。有一次我任它麻醉我,直到醉死过去。那是一种古怪的感觉。并不好,我灵悟到。就像在没有解体的时候解体一小会儿。我靠闭缩也能有类似的效果,而且比它更好,事后也没有需要补救的损伤。」

「很经济。」

「呃,唔,酒账倒没什么。事实上,维持整个教会的费用比你花在咱们家上的钱还要少。除了初期投资,外加更换一些小道具什么的,我们能花钱的地方就只有咖啡和蛋糕了。我们的享受用不着花钱。需要的东西那么少,钱却源源不断地流进来。有一段时间,我简直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