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3/5页)

「你不明白吗,朱巴尔?我喜欢这儿——你对我们真太好了!但我不能留下。本音信全无,我必须去找他。」

哈肖吐出个相当世俗的词,然后加上一句:「你打算怎么找?」

她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可本失踪了,我怎么能成天就这么躺着,还到处闲荡、游泳什么的?」

「吉尔,本是个大小伙子了。你又不是他妈,也不是他老婆。你没有任何义务去找他,对吧?」

吉尔的一只脚趾在草地上扭动着。「对,」她承认,「我不是本的什么人。我只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我失踪了……本会来找我——直到找着为止。所以我必须去找他!」

朱巴尔低声咒骂起来。不知哪个神仙该对人类的疯狂负责,不过管他是谁,朱巴尔一样要诅咒他。过了一会儿,他问吉尔:「好吧,咱们还是来点逻辑吧。你打算雇侦探吗?」

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猜干这种事儿大概要的。唔,我从没雇过侦探。很贵吗?」

「相当贵。」

吉尔咽口唾沫,「他们会不会接受,呃,每月分期付款呢?」

「这一行的规矩是先钱后货。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孩子。我提起这个不过是为了打消你的念头。我已经雇了最棒的侦探去找本——所以你没必要把未来典当给二流货色。」

「你从没跟我提过!」

「没必要。」

「可是——朱巴尔,他们有什么发现?」

「一无所获,」他承认,「所以才没必要告诉你,免得让你更难受。」朱巴尔的脸沉了下来,「我原来以为是你过虑了。我也跟他的助手,那个叫基尔加伦的小子一样,以为他去追踪什么新闻,等故事到手自然会回来。」哈肖说着叹了口气,「现在,我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基尔加伦那个榆木脑袋还真收到过一封信,告诉他本要离开一段时间;我的人瞧见了,他偷偷拍了照,然后查过。那东西不是伪造的。」

吉尔一脸迷惑,「本干吗不给我也留个口信呢?这不是他的风格——本一向都很体贴的。」

朱巴尔压下一声呻吟,「用用你的脑子吧,吉尔。难道盒子上写着香烟,里头就一定有烟吗?你是星期五到这儿的;信上的这组代码显示它来自费城——佩奥利车站停机坪——时间是头一天早晨十点半,10:30 a.m.星期四。它被立刻发送、接收;本的办公室里有一台专用的电传机。好吧,你来告诉我,本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却非要往自己的办公室发电传——而且是在工作时间?」

「怎么会?我觉得他不可能这么干。至少我不会这么干。电话才是大家通常——」

「你不是本。我可以想出一打理由来,向你解释一个干本这一行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避免别人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为了保证在电话公司的档案里留下记录好作为证据、为了发送延迟的信息……可能的理由太多了。基尔加伦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再说,既然本花钱在办公室里装上了电传机,就说明他会用到这东西。

「这条电传在星期四早上十点三十四分把本定位在了佩奥利车站停机坪。」朱巴尔继续说道,「不过,吉尔,电传不是从那儿发出的。」

「可是——」

「听我说完。信息既可以当面提交也可以用电话提交。假如当面递给柜台,客户就能把自己的笔迹和签名一起传真给对方……可如果是通过电话提交的,就必须在拍照传送前先打印出来。」

「是的,当然。」

「这没让你想到什么问题吗,吉尔?」

「呃……朱巴尔,我心烦意乱,没法思考。」

「不用捶胸顿足;我跟你一样,也想不出其中的奥妙。不过为我工作的那人是内行,而且特别疑神疑鬼。他在基尔加伦鼻子底下给本的留言拍了照,假造了一份电传,然后去了佩奥利——还带上全套证件,证明自己是收件人奥斯伯特·基尔加伦。他装得好像个慈祥的长辈,一脸真诚的样子,骗一位小姐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可悲呀,按说,除非有法庭的指令,那些情况是不该泄露的。按常理她也不可能记得哪一条电传,耳朵进,手指出,然后就过去了,只留在归档的缩影相片里。但这一位恰好是本的拥趸;每晚都读本的专栏——多么可怕的恶习。」朱巴尔眨眨眼,「速记!」

安妮走过来,身上还滴着水。「记得提醒我,」朱巴尔告诉她,「写一篇关于新闻阅读强迫症的文章。主题:每天读报、沉溺于五十亿陌生人的麻烦是一种不健康的习惯,大多数神经衰弱都可以追根溯源,归结到这上头。题目是《无止境的八卦》,不,还是《疯狂的八卦》好。」

「老板,你越来越病态了。」

「我没有,病态的是其他所有人。提醒我下星期写。现在消失,我忙着呢。」他转向吉尔,「她注意到了本的名字,跟自己所崇拜的一个英雄通话让她的心评怦直跳……可惜本没有付钱打影像电话,害她不能跟英雄面对面。哦,她记得……而且至今仍记得,本是在一个公用电话亭用现金付的账,地址是华盛顿。」

「华盛顿?」吉尔重复道,「本干吗要从——」

「当然!」朱巴尔满不高兴地附和道,「假如他当时就在华盛顿的哪个电话亭,他可以跟自己的助手直接影音对话,更便宜、更简单,而且比用电话提交信息再从一百英里外传回华盛顿快得多。这不合情理。又或者他有他的道理。障眼法。本对障眼法就好像新娘对接吻,熟着呢。他是如今最好的温切尔之一,你以为靠的是跟人家直来直去吗?」

「本才不是温切尔!他是个李普曼!」

「抱歉,我对这类东西有点色盲。他没准认为自己的电话被窃听了,但电传还是安全的。又或者他怀疑两个都被动了手脚——于是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好让对方相信他不在华盛顿,而且短期内不会回去。」朱巴尔皱起眉毛,「假如真是这样,那我们找到他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没准儿还会危及他的性命。」

「朱巴尔!不!」

「朱巴尔,是。」他疲倦地回答道,「那孩子老爱在悬崖边上耍把戏;他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吉尔,本还从没应付过这么凶险的任务。如果他是主动消失的,你希望为他招来别人的注意吗?基尔加伦在为他打掩护,本的专栏每天按时出现。我专门了解过。」

「那是过去录下来的文章!」

「当然。也可能是基尔加伦捉刀代笔。无论如何,从官方的角度看,本·卡克斯顿仍在上演自个儿的节目。或许这正是他的计划,亲爱的。因为过于危险,所以他甚至不敢跟你联络。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