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2页)

「好了,吉尔……」

「送我回家!」

本租了一辆车。他没敢在餐馆旁边租,而是多走了几步,到远处宾馆的停机坪上随机选了一辆。返航途中,吉尔寒着脸,冷冰冰的。本拿出那几张录音整理稿,看一阵,又想一阵。「吉尔?」

「什么事,卡克斯顿先生?」

「好嘛,我居然成了『先生』。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什么东西让你想通的?」

本把录音稿朝手掌中一拍,「这个。昨天那种言谈举止的史密斯绝不可能是今晚节目里那个样子。他会把开关一关……迷糊过去,进入那种昏厥状态。」

「多谢你发现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

「吉尔,你能不能行行好,踢我一脚,然后别提这个茬了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找了个演员,还能是什么!我一小时前就给你说过了。」

「没错,演员,而且是个优秀演员,和原型极其吻合,又经过精心培训。但还不止于此。我估计有两种可能:一,史密斯已经死亡;二——」

「死亡!」吉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火星来客奇特、庄重的喝水的样子顿时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再一次感到了那种怪异、温和、不食人间烟火的个性。难以忍受的痛苦蓦地涌上心头。

「有这种可能。真要这样,只要当局还需要,这出戏就没完,这个冒牌货就会继续『活着』,直到演完他的戏,才会『死去』。然后,他会被弄到某个偏僻地方,注射一针大剂量安眠药。或者用催眠术控制他,只要他想说出真相,非得发哮喘不可。要不干脆切掉他的脑白质。不过,如果史密斯真的死了,我们只好就此拉倒,因为我们永远无法证实我们所知道的真相。这是一条死胡同,所以,我们还是先假定史密斯仍然活着吧。」

「嗯,我真希望他活着!」

「赫卡柏与你有什么相干,你与赫卡柏又有什么相干?」卡克斯顿改头换面地引述道,「如果他活着,说明这里头也许没什么阴谋。公众人物常常使用替身。两三周后,我们这个朋友史密斯也许就能准备完毕,可以应付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压力。他们打算到那时再让他隆重登场。这是可能的——但我实在怀疑这种可能性。」

「为什么?」

「用用你的脑子吧。道格拉斯试图诱骗史密斯签署声明,放弃火星主权,结果没得逞。而这个失败他是承受不起的。所以我觉得,他会把史密斯深深地埋起来,比以往深得多……我们怕是永远也见不到真正的火星来客了。」

「杀害他?」吉尔缓缓地说。

「用得着动粗吗?找间秘密监护室,一把锁将他锁在里面。地球与人类的事,一点儿也不让他学到。」

「噢,我的天哪!我们该怎么办,本?非得做点儿什么。」

本愁眉紧锁,说道:「球和球拍都是人家的,规则也由人家制定,你说这比赛怎么打?不过,我打算找一个公证官,一个厉害律师,跟我一块儿闯进去,强烈要求见到史密斯。也许我能让阴谋大白于天下。」

「我跟你去!」

「跟个鬼。你自己说的,这会毁了你的前程。」

「有我在,可以帮你辨别真假火星来客呀!」

「只要面对面,谁是火星来客谁是演员,谁由人类养大谁不是,我一定辨得出来。如有变故,你就是我手中秘藏的王牌:一个知道他们花招的人,一个能打入贝塞斯达救护中心内部的人。宝贝儿,如果听不到我的消息,你就只好自己干了。」

「本,他们该不会伤害你吧?」

「放心吧,我又不是与他们单打独斗。」

「本,我不喜欢这样。你看,就算你成功见到火星来客,又能怎样?」

「我会问他,想不想离开医院。如果他说想,我就让他跟我一起走。有公证官在场,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嗯……那以后呢?他需要护理,本,他根本没能力照顾自己。」

本的眉头又皱紧了。「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是不能护理他,可如果我们把他带回我的寓所——」

「——然后我来护理。我们一起干,本!」

「别急。道格拉斯会想出其他花招,不仅把迈克尔抓回去,甚至把我们一块儿关起来。」本眉头一扬,「我认识一个人,他会有办法的。」

「谁?」

「朱巴尔·哈肖,听过这个名字吧?」

「他?谁没听过?」

「他有三个优势:首先是他的知名度。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谁敢对他下手?其次,他身兼医生、律师双重职业,要对他那样的人下手,自然就加倍困难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朱巴尔是个拼命三郎,又是个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只要他认为有理,哪怕只有一把小刀,他也敢跟整个联邦拼斗。要制服这样的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我是在审讯叛国犯的法庭上认识他的,是个靠得住的朋友。只要能把史密斯从贝塞斯达救护中心带出去,我就立即把他送到朱巴尔在波科诺斯的住所。让那帮家伙上那儿抓去吧!有朱巴尔的好斗精神,有我的专栏文章,我们会让当局尝尝厉害的。」

①迈克:迈克尔的昵称。

②出自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哈姆雷特评论伶人的表演时说:「赫卡柏与他有什么相干,他与赫卡柏又有什么相干,他却要为她流泪?」赫卡柏:在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她是普里阿摩斯的妻子,赫克托耳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