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建议物种隔离

他下床,照例去厨房煮汤,肉香浓郁,我却无暇再顾及了,只听荆年远远地奚落道:“都已经这般痴傻了。”

言语间并不打算解释方才的吻,我心不在焉喝完汤,前去考场。

信号接收器依然沉寂,但我的确收到了总部的讯息,让我尽快提交入梦反馈。

那么,又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呢?

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考核总归是有惊无险,毕竟只需复述一遍荆年教过我的东西即可。

长老简短地宣布完结果,弟子们恭敬跪下,拜谢师恩,我也有样学样。

他们眼里满是大展宏图的希冀,我心中半点波澜未起,但照旧参考了表情数据,面露喜色。

2号被人声吵醒,懵懂地从衣服里探出头,我对它说:“好消息,我以后不用再被逼着喝羊肉汤了。”

它听到“羊肉汤”三个字,眨眨眼睛。

“就是要委屈你了,想喝喝不到。”

毕竟荆年只说过,考核前能去他那儿,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再打扰他。

2号像真的听懂了似的耷拉着脑袋,我还想再跟它聊点什么,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

“恭喜师弟们通过考核。”

2号胆小,又藏了回去。

我理好衣服,转身看到面前多了一行人,从服饰判断,他们的级别甚高,能担任长老的亲信。因而那些才结束考核的初级弟子纷纷让路行礼,眼神里的艳羡呼之欲出。

这些面孔我很熟悉,就是常与荆年走在一起的同伴,他们的修为自是远在我之上,按理说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偏偏每次都要撞上。

为首的青年摇着把折扇,扇骨为银,缀有霜花,露得寒芒半寸。他故作惊讶道:“怪了,戚师兄怎么也在这里?你可是蚀艮峰大弟子,不陪着薛长老,反倒陪小师弟们考试,真乃用心良苦。”

身后便有人顺势接话道:

“柏师兄你有所不知,我听说戚师兄是自己在考。”

“当真?可这明明是最基础的课程,未免也太……”

“不知道什么叫大器晚成么?”

……

我捏紧手里的卷宗,脑内自动将这些信息熵极低的文字屏蔽掉,避免浪费时间和电量。

愿世间没有废话。

我真心实意发问:“你们说完了吗?”

“别置气嘛。”他煞有介事道:“我们奉师尊之命下山去办事,正巧碰到戚师兄结束课业,不如跟着我们,顺便在山下找家茶馆小憩?”

“你们办你们的事,叫我做甚?”我缩缩脖子,不知为何觉得后背冷风四起,便用手支开他的扇子,“别扇了,我不热。”

“罢了,戚师兄不领我的情也没法。”他合起扇子,缓缓敲打掌心。“瞧我这记性,还没向师兄介绍呢,实在是唐突。蔽姓柏,单名一个霜字,来自巽风长老座下。既然戚师兄已经通过考核,那么今后我们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了,还请多多赐教。”

“赐不了,你另请高明吧。”我心里惦记着今天还没吃的灵石,不住地朝寢居的方向瞟。

柏霜却会错了意。“你在看什么?找荆年?长老留他授课了,所以没和我们一起。”

“没,我只是想回家了。”

“师兄劳累半天,确实该歇息了,只是不知——回的是那个家?”

扇身一斜,冰冷的金属骨沿紧贴着我脖颈处的皮肉,柏霜的声音和扇骨一般锐利。“说起来,今日的考核,戚师兄真是自己作答的么?我隐约听着分外熟悉,师兄你,应该不会去拾人牙慧吧?”

他虽未点破,但明显知道我近来都留宿在荆年那里。

错愕之中,扇骨在我脖颈上错开一道细如发丝的划痕,银霜中一点血红,煞是夺目。

但从围观者的角度来看,我们不过是凑近了在交谈。

【注意:对方具有攻击趋向。】

【攻击路径预测方案计算中。】

【检测到未知能量,计算出错。】

这破系统,自从来了这个修仙世界就一直报错,都见血了还计算个毛线,完全靠不住。

扇骨划开皮肤只要一须臾,但我却仿佛被冻在原地,时间分外漫长,脑海里逐一排查着柏霜对我敌意的可能来源,扇骨的力道愈来愈重,与信号接收器接触,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在它即将划破我的仿生外壳,将内部构造暴露出来之前,他松了手。

“戚师兄也是硬气,伤口深至见骨,都不吭声。”

“……”

事实是开发人员认为感知疼痛会成为仿生人的弱点,因此剔除了痛觉中枢。

“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早些和荆年划清界限,你们并非同类。”他摇着扇子,和随行的弟子们离开了,其余人则是一脸骇然地看着我。

并非同类?具体指什么?我只知道物种隔离。

正思索着,有弟子出声提醒我:“你流了好多血……我带了止血药,你要吗?”

我如梦初醒,摁住血如泉涌的伤口,头也不回地往蚀艮峰跑去。

止血药对我自然没用,今日又多云久不转晴,得尽快用灵石补充电量,好加速机体修复。

离寢居还差一河之隔时,我碰到了神出鬼没的徐锦。墨菲定律诚不我欺,找他的时候,踏破铁鞋寻不着,没找他的时候冷不丁就冒了出来。

他是被我伤口流出的“血液”吸引过来的,涎液无意识地从嘴角流出,喉咙只会发出最原始的嘶吼声,目呲欲裂,像只红眼怪物。

我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莫非这才是他饥饿的源头?而餐食也好,泔水也好,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替代物。

总觉得他这副模样,颇似我在来这个世界之前见过的某种东西。

还来不及核实,徐锦就向我扑来,他难缠得紧,我躲避不及,被他强行拖下了河。

落水,将原本清澈的「鹊桥」染成混浊血河,徐锦一只手拽着我,一手掬起红色的河水狂饮。

“不能喝……电解液对人有毒……”我掐住徐锦的脖子,逼他吐出来,奈何河水湿滑,差点脱手。

狼狈之际,一只手拽住我的衣襟,将我带到岸边。荆年的轻功已出神入化,涉水不留半点涟漪,但身上还是被我沾上不少水渍。

我早就知道荆年喜净,现下害得他也满身脏污,一时间心虚得不知说什么好。好在他并未跟我计较,只是一脚将还想扑上来的徐锦踹开几米远,晕死过去,我似乎听到骨头断裂声。荆年眼神比徐锦可怕得多,后者只是想吃人,而前者,我认为他是真的能把我抽筋剥皮、涮吧涮吧吃了。

“解释。”荆年冷冷道。

这该怎么解释?说我被饿昏了头的徐锦当成了人,他想喝血,结果却喝了一肚子稀释过的电解液,我给他催吐催到一半被打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