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剖腹可活

小九

张知鱼听了这话脸色就变了, 心咚咚直跳,抓住丹娘的手问:“这怎么可能,外头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就是赵聪也没跟他们说过。

丹娘笑:“还是以前赛神仙在时吃多了酒说的, 这成大郎的妻子田氏老家就在林逢县,一家子精穷, 她嫁进成家也是在莲花观花了钱的,不然有钱人家的正头娘子哪里轮得上她。”

田氏大嫂就是赛神仙的俗家弟子, 抢着吃过赛神仙二两豆腐丸, 一下肚差点烧炸了胃,嘴里都吐血了,还说是正常排毒。赛神仙听了这话儿便格外喜欢她,让她捧钱得了个俗家便宜, 以后生产不用给钱,她愿意亲自接生。

如此天长日久, 两家便混在一处, 时常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

“吃过了甜头,自然日日都念着歪路子的好了。”沈老娘跟着叹一回,一拍大腿给成老爷定了性:“鬼上身的东西!”

张知鱼在旁边听她们师徒两个谈话,心头深恨成家是个混子窝,以前她还当成昭是个小恶霸,不想竟是个正等人救的小可怜,真恶霸原是他亲爹亲哥,不过烈女怕缠郎, 恶霸怕大官儿,她爹虽然才是九品芝麻官儿, 在成家面前也是能挺腰子的。

等张大郎回来, 张知鱼就跟爹说:“爹, 明儿你有空跟我去一趟成家。”

张大郎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但这句话他很耳熟。

夏姐儿跟巷子里一帮孩子成日家不是打烂这家窗,就是爬了谁家树,日日挨个串门子互相道歉,李氏和张阿公都觉得有些跌份儿,这事素来是张大郎干的,是以张大郎第一反应就是看小女儿,习以为常地问:“今日又把谁打了?”

“爹这把年纪了还胡说!”夏姐儿今日在家安静绣花,自觉已经与昨日不同,此时得亲爹一口黑锅,立时就气炸了肺,捡起石子儿闭了一只眼就要样爹身上弹,一激动却拿反了弓,冷不丁给自己头上狠来了一下。

砰一声肉响,二郎听着都夹着尾巴走,张知鱼也吓得不停地看小妹的脸,见不红才跟爹道:“她今儿歇了一日还不曾出去打谁,是我要去抄了成家的老窝!”

一把年纪的张大郎倒抽一口冷气,吃惊地看着鱼姐儿,闭眼说了句阿弥陀佛:“女儿你人小小一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长到如今,开口竟就要抄了别人的窝。”真不愧是他张春生的女儿,这大概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

张知鱼不知他脑补了什么,但她只想带爹上门查|水|表,便跟他竖了眉说:“成昭几个月不曾出来,好似被他爹关起来了,狄夫人也不知有没有被那老东西折磨。明日爹有空跟我一起去一趟,他家请了赛神仙的徒弟装神弄鬼,爹把人抓了,我去看看人。”

夏姐儿听得此话拾起树枝就开始磨,张知鱼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你磨它干什么,你又要去跟谁决斗。”

“这是给大姐磨的。”夏姐儿笑两声,熟练地说:“你们去打烂人家的门子,回来娘准得打烂你们的屁股,我爱大姐,给大姐磨个光滑的竹笋条,挨着就不疼了。”

父女两个气个仰倒,扯了条子揉得稀巴烂,往外赶她:“乌鸦嘴,我们这是去替天行道!”

夏姐儿叹口气,又拣了根大的给自己磨。

沈老娘仍在院子里跟王阿婆闲谈,见着夏姐儿小媳妇似的跪坐在地上磨树枝,便笑着问:“小猢狲又要惹事。”

“我是给自己磨的。”夏姐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明日大姐和爹出气打我,也不疼呢。”

张大郎撵走了小女儿,又跟大女儿叽咕一回,知了来龙去脉,思索道:“明日下衙我带两个兄弟过来,你掐着点儿过去。”他没见过几回成家小儿子,怕认不出,不然也不能叫女儿去,又道:“等看到爹来了,你才准出来。”

张知鱼满口答应。

父女二人计划得好好的,不想第二日下午还不到约定的时候,就出了事。

这日张知鱼在保和堂后院,刚给来看病的女娘扎完针,正在内室换新药袋泡针。

忽然外头冲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进来就四处流窜,女的则流泪满面,吓得铺子里一群人都散开了,婆子拉住小赵大夫就问:“谁能救难产的妇人,快帮我找个能救难产的妇人的大夫!”

小赵大夫吓了一跳,忙转身去喊闵大夫。

闵大夫精通妇人病,对难产的妇人也有几分手段,走出来便安抚她:“你说说你家夫人住在哪儿,身上是个什么形状。”

“我家夫人是仁安堂老夫人的娘家弟妹,昨日下午过来瞧远嫁的大姑姐,不想跌了一跤就难产了,已经过了一夜孩子还没生下来,大夫快跟我家去救救我家夫人!”秦婆子流着泪道。

“仁安堂成家?”闵大夫看了眼竖起耳朵听话的赵掌柜,心说这不是耗子找猫当大夫么,闵大夫有些害怕是鸿门宴,去了就一去不回头,便没忍住多问了两句:“那怎么不找仁安堂的大夫?”

秦婆子脸色刷一下就变了,抖着身子愤怒地道:“就是他家的人推倒了我家娘子,不然也不能七个月就生孩子!如今周围所有能找的稳婆大夫都找过了,个个都叫我家小姐等死!”

“七个月,早产儿又难产……”这不是件容易的事,闵大夫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迟疑一番,便起身回诊室拿了药箱,看着泡针的鱼姐儿,停了脚步道:“你且跟我出来一起去,外头有个妇人难产,有你在好歹方便些。”

难产的妇人。

张知鱼一愣,想着这年头妇人难产死亡率太高,若有必要剖开肚子说不得还能活下来,便收了针喊住张阿公:“阿公,你的手术刀给我用用,再把羊肠线给我一套。”

张阿公还是头回听到手术刀三个字,嘀咕几回才回过神,知道她说的是开疮刀,他在前头听秦婆子说得真真的,遂将东西全拿出来给她,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尖,忍不住又正色提醒她:“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先保住人的命,这几把刀给你不是用来取走产妇性命的。”

“阿公放心,我知道哪个最重要。”张知鱼笑着点头,再一次庆幸自己能够有这样的家人。

她能够意识到产妇的性命最重要,这是因为现代的思想教育,但张阿公却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只因为从医多年,见多了人情冷暖,便能凭着本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只能说活该这小老头红得发紫呐!

张知鱼收拾好东西随着秦大夫出门,一到大堂,就听见有人喊她:“鱼姐儿——”

张知鱼听着这个声音,从心底涌起一股似曾相识之感,忙侧头看去。

一个又黑又瘦的青年站在人群里异常显眼,张知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喊:“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