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在干啥?!(第3/3页)

三竹先生转过头来,望向薛夫人:

“薛夫可否给在场道友,解释解释?”

千秋乐府每年都搞这个,本意就是对外灌输宗门传承至今的理念——礼乐教化。

薛夫人不介意这个问题,回应道:

“天道之下,苍生无贵贱之分,人之所以能成为万灵之长,不是因为天道偏爱人族,而是因为人自己懂‘礼’,或者说‘规矩’。有了天下共行的规矩,俗世王朝、城池、乡镇才能出现,仙家才有大小宗门;有了礼义廉耻,人才知晓何为正邪、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人族能壮大的基础。”

薛夫人站起身来,望向在场道友:

“礼法是上古圣贤给人套上的枷锁,对强者来说毫无益处,但正因为这枷锁在,人才能称之为‘人’,没了这个枷锁,人和世间飞禽走兽无异。

“人族历经千劫,好不容易修成了‘人’,踏上了修行道,却把这些全舍弃,变得‘以力为尊’只顾长生大道,那你们道行再高,在人的眼里也是‘妖’,永远当不起一个‘仙’字。”

这些话肯定没问题,在场修行不一定以身践行,但都明白这个道理,皆是点头。

三竹先生向薛夫人一拱手,继续道:

“薛夫人意简言骇,把‘规矩’二字的分量说得很明白。但这世上总有些人,有了点道行,就开始奉行‘谁拳头大谁有理’的道理,把老祖宗教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别人迫于武力不敢回应,但老夫今天就是要说上几句。”

薛夫人听见三竹先生提起‘规矩’二字,就猜出他话里有话,对此并未回应。

三竹先生站在望月潭中央,扫视周边人群:

“老夫昨日听闻,薛夫人坐东,请宾客前往江口赏‘河风秋月’的美景,路上诸多仙家子弟,在游船上切磋琴曲……”

围观的修士,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安静下来望向湖心。

三竹先生把渡船上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道:

“……东洲仙家本就不善乐律,周沐所言无半分不妥,那位东洲剑侠,听这话不舒服,大可凭本事在琴台上较量,结果他却登上琴台,手握剑柄恶语相向。”

三竹先生神色愠怒,扫视周边众人:

“老夫问问大家,这算不算不懂规矩?”

三岛之上的诸多修士,面面相觑,觉得这话不好评价。

‘剑妖左慈’虽然霸道嚣张,但并非不讲规矩,多宝潭该杀谁就杀谁,落剑山擂台单挑也不下死手,事情了结也是该客气便客气,没有任何不妥。

至于昨天游船上的事情,周沐嘴贱,左慈不爽骂两句理所当然,又没真拔剑。

不过真要上纲上线的话,周沐说东洲不善音律,左慈要反驳,应该从音律入手,用武力让对方闭嘴,确实有点以势压人的意思。

乐府正殿内,上官灵烨眉头紧蹙,知道这情况不好处理,暗暗思索对策。

而不远处,旁观看戏的周沐,眼中显出了几分大仇得报的冷意。

今天让三竹先生众目睽睽之下找茬,‘剑妖左慈’不露面找场子,就是行为前后不一,落剑山给人留下的‘不好惹’的影响丢掉大半。

但剑妖左慈出来了又能如何?

三竹先生想要依仗映阳仙宫,就不会和周沐一样迫于武力服软,三竹先生咬着规矩不放,剑妖左慈还能真把人打一顿?

先不说千秋乐府会不会插手,就算左慈真把三竹先生打闭嘴,‘不讲理的粗野莽夫’名头也做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反正今天无论怎么处理,都是吃亏。

周沐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想看看那个敢当众威胁他的莽夫,现在是个什么反应。

而湖心的三竹先生,依旧沉声训斥:

“听见不入耳的话,就以战力压人,在老夫看来和妖魔无异。老夫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绝剑仙宗不通音律,老剑神会如何?难不成会用通神剑术威胁老夫闭嘴,以后不准说这话?”

三竹先生转眼望向众人:

“他‘剑妖左慈’也是习剑之人,听见周沐说东洲不善音律,就火急火燎跳出来,以武力让周沐闭嘴。那老夫今天再说一次,‘东洲文脉传承断了,没人教,不善音律’,你今天还跳不跳出来?”

轰——

话语未落,破风声骤起。

三竹先生话音戛然而止,转眼望去,却见一道的人影,从乾风岛上冲天而起。

人影身着云纹公子袍,腰悬两把佩剑,飞身而起升至半空,与天上的银月重合,继而如同神人天降,带着凌厉气势,直接往湖心砸了过来。

“哗——”

“真出来了?!”

“果然名不虚传……”

“好俊~……”

嘈杂声不断,三岛之上围观的仙子和仙师都看愣了。

连乐府正殿的诸多高人都目露错愕,没想到剑妖左慈真敢往出跳,你一个剑修,跳出来又能做什么?

还跳得这么嚣张,和要一脚把三竹先生踩死似的。

可能是怕这莽夫真当众把三竹先生宰了,千秋乐府的几位高人还站起了身。

轰——

不过眨眼之间,白袍身影就从半空砸下,落在湖心平台上,带起一道圆环般的涟漪。

涟漪从平台扩散,蔓延向灯火通明的周边三岛,而涟漪的中心,正是气势骇人的左凌泉,和满眼惊恐的三竹先生。

三竹先生惊得退开几步,差点掉湖里,手挡在胸前,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公子:

“你……你……”

全场鸦雀无声,望着对峙的两人,都有点提心吊胆,觉得这位以霸道出名的剑仙,下一刻就会对三竹先生来上一剑。

而左凌泉眼神凌厉,心底却闪过了一丝茫然——我在作甚?怎么跳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