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3/7页)

那只猫之前可能在家里铺着毯子的栖木上爬过很多回,此时,它跑到树的侧面,跳上一根树枝,然后又跳上另一根更高的树枝。帕特里夏和迪厄皮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只猫就已经爬上来一半了。

“我们无路可逃了!你在想什么?”迪厄皮大声喊道。

帕特里夏一直等汤明顿爬到树顶,然后立刻从树的另一侧荡了下来,她从一根树枝飞快地掉到另一根树枝上,速度非常快,胳膊差点脱臼,之后,她屁股着地,重重地落在地上。

“嘿,”汤明顿在树顶上喊着,两只大眼睛透着幽幽的月光,“你们去哪儿了?快点回来!”

“你这只坏猫,”帕特里夏说,“你是个坏蛋,你就待在那儿吧,我不会管你的。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么。那么恶毒可不好。我会找人明天过来接你的。但是现在,你就在那儿过夜吧。我还有事要做。再见了。”

“等一下!”汤明顿说,“我不能在这儿过夜,这儿太高了!我害怕!快回来!”

帕特里夏头也没回。她听到汤明顿喊了好长时间,直到他们穿过一大片树林才听不见了。他们再次迷路了,有一刻迪厄皮开始躲在自己那只完好的翅膀底下哭,直到他们偶然发现了通往那棵秘密大树的小路。之后,只需要用全身力气爬上一座到处隐藏着树根的山坡就行了。

帕特里夏先是看到了议会大树的顶部,之后,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棵大树似乎脱离了地面,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茂盛。树的形状有点像一只鸟,正如迪厄皮之前所说的,但它没有羽毛,而是长着尖尖的深色树枝,树枝上的叶子一直垂到地上。那样子隐约像是世界上最大的教堂。或者城堡。帕特里夏从来没见过城堡,不过,她猜城堡就应该是这样高耸入云。

他们到达的时候,有数百对翅膀一起拍动,之后又停止。各种各样的形状都缩进了树里。

“别怕,”迪厄皮喊道,“她是跟我一起来的。我的翅膀受伤了。我是带我来求助的。”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他们得到的唯一回应只有沉默。之后,一只鹰从靠近树顶的地方站了起来,那只白头鹰有着钩状的喙和苍白锐利的眼睛。“你不应该把她带到这儿来。”鹰说。

“对不起,夫人,”迪厄皮说,“但是没关系的,她会说我们的话。她真的会说我们的话。”迪厄皮转过来凑近帕特里夏的耳朵:“快让它们见识一下。快让它们见识一下!”

“呃,嗨!”帕特里夏说,“如果打扰到你们的话,我很抱歉。但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所有的鸟都疯狂地大喊大叫起来,直到鹰旁边的一只大猫头鹰用石头敲着树枝大声喊:“注意秩序!注意秩序!”

鹰向前伸了伸它白色的头,打量着帕特里夏。“所以,你是我们森林里的新巫师,对吗?”

“我不是巫师,”帕特里夏啃着大拇指说,“我是公主。”

“你最好是巫师,”鹰巨大的黑色身体在树枝上动了动,“因为如果你不是的话,那迪厄皮把你带到我们这里来就是坏了规矩。他就要受到惩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当然也不会帮他治好翅膀。”

“哦,”帕特里夏说,“那我就是巫师吧,我想。”

“啊,”鹰钩子状的嘴巴嗒嗒地响着,“但是你得证明。否则你和迪厄皮都要受到惩罚。”

帕特里夏不喜欢那个声音。许多其他鸟脱口而出:“程序问题!”一只烦躁的乌鸦则罗列出议会程序中的重要领域清单。其中一个非常固执的鹰被迫将树枝让给来自“大橡树”的“尊敬绅士”——而这位此时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我怎样才能证明自己是巫师?”帕特里夏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逃跑。鸟飞得很快,对吧?如果她把他们惹恼了的话,她可能无法从一大群鸟爪子底下逃走。尤其是会魔法的鸟。

“呃。”一只大火鸡站在低一点的树枝上,树枝上的枝条有点像是法官的衣领,他直了直身体,似乎在查看刻在大树侧面的一些记号,然后转过身来,发出一声响亮、知晓一切的“咯”声。“呃,”他再次开口,“文献中记载了几种方法。有些是死亡审判,但我们可能暂时可以忽略这些。还有一些仪式,但你得够一定的年龄才能做。哦,这个不错。我们可以对她进行无尽提问。”

“哦哦,无尽提问。”一只松鸡说,“这真令人兴奋。”

“我之前从未听过任何人回答无尽提问。”一只苍鹰说,“这比问答时间有趣多了。”

“呃,”帕特里夏说,“这个无尽提问要很长时间吗?我敢说我爸妈肯定正担心我呢。”她突然再次想到,她已经错过了上床睡觉的时间,之前还错过了晚餐,她身处冷飕飕的树林中,直到现在都辨不清方向。

“太晚了。”松鸡说。

“我们要问。”鹰说。

“问题就是,”火鸡说,“树是红的吗?”

“啊,”帕特里夏说,“能给点提示吗?嗯。‘红’是表示颜色吗?”鸟们没有回答。“能多给我点时间吗?我保证我一定会回答的,只是我需要再多一点时间思考一下。求求你们了。我需要多一点时间。求你们了,行吗?”

接下来,帕特里夏知道的就是,爸爸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他穿着砂纸衬衫,红胡子扎着她的脸,一直半抱着她,因为他一边抱着她,一边试图用手比画复杂的定价公式。但被爸爸抱回家真的太温暖、太美好了,所以帕特里夏一点儿也不介意。

“我找到她了,就在我们家旁边的树林外围,”爸爸告诉妈妈,“她肯定是之前迷了路,自己走出来了。她能安然无恙真是个奇迹。”

“你快把我们吓死了。我们和所有的邻居一直在找你。我敢说你肯定觉得我的时间不值钱。你害我错过了管理效率分析的最后期限。”帕特里夏的妈妈把黑头发扎了起来,这让她的下巴和鼻子显得更尖了。她瘦瘦的肩膀高高耸起,几乎快碰到她的古式耳环了。

“我只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帕特里夏的爸爸说,“我们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罗德里克·德尔菲纳是一个房地产天才,他经常在家工作,在换保姆的间隙照顾两个女孩,他总是坐在早餐吧台高高的椅子上,一张阔脸埋在方程式里。帕特里夏的数学也特别好,但在她错误事情想太多的时候除外,比如,数字“3”看起来像是“8”切了一半,所以两个3相加其实应该等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