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饿吗

扶月下意识地想跑出房间, 然后把口里的血吐出来。

却被季玉泽轻柔地拢住,掌心捂住她的唇,迫使咽了下去:“怎么?”

傀儡身体里有属于他的血了。

季玉泽睫毛颤了颤。

分明是明知故问。扶月紧皱眉。

腥甜充斥着扶月口腔, 欲呕的感觉只增不减。

惊恐使得她反抗起来, 猛用力地一把推开季玉泽,不顾袖子是否脏, 直接拭擦唇。

但即使擦掉了唇边和脸颊的血, 那味道还在,扶月忍不住,当场扶住梳妆桌,半弯着腰干呕。

季玉泽不生气,冰似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擦完,扶月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害怕。

恐惧将身体的感官全放大, 扶月颤着唇看他, 磕磕绊绊地蹦出一句貌似不适宜的话。

“就算没蛊虫控制, 我也会跟在你身边。”做你的人偶。

后半句,扶月憋了好几次还是说不出口, 觉得好羞耻。

她忽然想到, 不管能不能成功地取得解蛊的药丸, 最关键还是季玉泽的想法。

对方是自己的攻略人物,令他不满,她毫无益处, 反而惹得一身骚,倒不如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季玉泽温柔笑:“月娘, 你为何想以后都跟在我身边?”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硬是要缠住他、当他人偶似的。

不要脸。

扶月吸了吸鼻子:“不知, 就是想。”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他拭擦匕首, 指腹的血慢慢凝固了, 眼露不解,又问一遍:“你喜欢我?”抬眼看她,分辨着表情。

得到的还是扶月一句:“不知。”她怕撒谎瞒不过他。

季玉泽勾唇,莹白的脸蒙上一层亮,话锋一转:“还饿吗?”

“不饿了。”扶月被吞进去的血弄得半点食欲都无,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她刚才在长雀街巷子头的房子时不是这样说的。

季玉泽又笑了,定定看她:“还饿吗?”

心中警铃敲响,意识不对,扶月马上点头如捣蒜:“饿。”

“那我便让小秦去后厨拿吃食,然后喂你。”

扶月微滞,神情僵硬:“好。”

深夜还叫醒小秦去后厨取食,还真是难为他了,但她认为最惨的还是自己。

*

悦梨院。

扶媛躺在榻上,苍白的面庞因难受而微微扭曲,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像是梦到什么令人害怕之事,她眉头皱得很紧,使劲地咬着唇,喃喃道:“不要,不要。”

“媛娘,媛娘?”季夫人唤了她好几声,得不到回应。

偏头问侍奉在一边的丫鬟:“这是怎么回事,媛娘她一回来便是这样了?”

丫鬟弯腰捏干白布,替扶媛擦汗:“回夫人,大理寺的人送扶大娘子回来时便是如此了,似乎是被梦魇困住了。”

胆大些的娘子遭杀人.狂魔绑走,即使能平安归来,或多或少还是会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别提是一直以来生活在扶正林庇护之下的娇花扶媛了。

本来季夫人不太关心京城近年发生的案件。

因扶媛出事,她甚是忧心,想着出一份力,便经常派人外出打听。

方知竟可怕如斯。

季夫人乃大家族之女,娘家府上多得是姨娘,她自小便学会了戴多重面具做人,暗地里也曾给欺人太甚的嫡姐使过绊子。

但底线便是不伤及人性命。

嫁给季明朗后,生活是无忧无虑的。

朝中看不惯季明朗的极少,因他处事八面玲珑,于朝中混得如鱼得水,几乎从未得罪过朝中大臣。

那些官场的恶意陷害向来不会降临到季府上。

与季明朗成婚到现在就这般过了二十几年,活得太安逸,以至于她逐渐忘掉了人性之恶。

季夫人叹了口气。

觉得那凶手简直毫无人性,杀了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枉来人世。

听说那些女子死前皆经受惨不忍睹的凌.虐。

念及至此,季夫人轻柔地撩开扶媛的衣摆,看了一眼比较容易伤到的地方。

看完心安了些。

守宫砂在。

没什么大伤,有也只是碰碰撞撞的小伤。

是个命苦的孩子,小时没了娘,长大还要遭遇那般劫数。她摸了摸扶媛的脸,柔声道:“媛娘,没事了。”

忽然,季夫人柳叶眉蹙起:“为何如此烫,请大夫了吗?”

应是病了。

“回夫人,已唤人去请大夫了,不过可能太晚,夜路看不清,得迟些再到。”丫鬟回。

扶媛沉在梦中,纤手紧拽着被子,不停地摇头,梦呓道:“不要,不要!”

季夫人覆上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好了,好了,媛娘,都过去了。”

看着生病的扶媛,季夫人想起了六岁时得温病的季玉泽。

若是她当初能及时发现,唤来大夫,陪伴于身侧,他是否就能同其他孩子一般健康地长大了。

失聪的季玉泽都如此优异,倘若不失聪,那......

季夫人自嘲一笑,事已至此,还挂怀作甚,活着总得向前看,纠结过去无济于事。

转念一想,除了病得糊涂的扶媛,还有扶月尚未确定在何处。

这几日季府的小厮时不时便会拿扶正林准备好的扶月画像出街寻。

之所以一直不报官,是因为扶月这几日里曾写过信回季府,报平安,说不找到扶媛便不会回来。

扶正林看了很久,找不出一丝破绽,那字迹分明与她的别无二样。

今晚扶正林不在季府,只因有人说好像见过扶月出现在京城的郊外,于是他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

另一厢,困扰大理寺多日的案子侦破。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林平说要好好地犒劳一下这阵子辛苦的衙役,请他们到京城有名的酒楼吃上一顿。

陆然没去,疲乏得很,还得理清文书,届时递上去给大理寺卿查阅。

但他同时也感受到满足,尤其是在看到尚在人世的扶媛。

自花季少女一案开始,不停有人报案,大理寺忙前忙后。

除了扶媛,一个也没能救回来。

经再次审问,之前被抓的徐彦青终于道出了真相,花季少女案最后一名死者倩娘成婚前一晚,他是起了杀心。

却被安乐坊的大夫抢先一步,徐彦青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倩娘被掳走。

后面也跟了上去,见证安大夫杀害倩娘和抛尸的过程。

他当时被恨意蒙蔽了双眼,由始至终都没打算出手相救,冷漠以待。

后来,徐彦青把罪名揽下来。

因为徐彦青并不在意是谁杀了京城多名少女,只在意死后是否能以凶手的身份下地府缠住倩娘。

这是倩娘欠他的,死也不会放手。

陆然了解来龙去脉后,只觉荒谬。

他没经历过情爱,不太明白为何爱会使得一个心善的屠户变成如今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