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胎动 他会动了。(第2/3页)

大抵是被伤到了。

回想当年他不明缘由出走,这点刺伤,裴朝露不觉什么。

然而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问他境况,实乃是因为另一番心绪。

腹中怀着他的孩子,他宁可喂她一碗药打掉他,也不想让她冒更大的风险,消耗气血去孕育。

然而当腹中的孩子在她眼里变成可以为家族翻案的筹码时,他遂愿意留下他。

他到底还是将她放在了自己前头。

只是千回百转里,大抵不愿看见她。

七年来,裴朝露头一回对他生出一点歉疚。

亦是对腹中孩子的愧疚。

他还未来人世,便被母亲所利用,来日甚至还要寄生与一个禽兽名下。

思至此处,她整个人颤了颤,豁然睁开双眼。

“姑娘!”云秀见她一下子面色雪白,只惊道,“您可是哪里不适,奴婢去唤林昭。”

“我没事!”裴朝露拉住云秀,抬眼看她。

他送来云秀,送来林昭,送来封珩,送来他贴身最精锐的暗子卫队,然而自己却不来。

百花宴至今,已近一月,无论是在东宫承恩殿,还是后宫毓庆殿,她都没有见到他。

“殿下无事,他说了,等您来了这处,便过来看您。”云秀想起裴朝露的问话,遂反应过来。

裴朝露未再开口,这缓缓松开云秀,就着她的手饮了两口茶,慢慢定下神思。

自己原也不是这样,大抵孕中多思吧。

他既然按着计划在走,自然不会随意走动,且之前自己身处大内,他若寻她,确实彼此但着风险。

裴朝露深吸了口气,往门口瞧了瞧。

不是等李慕,这厢她在等李禹。

李禹的反应自是意料之中,然他并不是蠢笨之人,此间关窍他早晚会觉出不对,且还需掐断他那点疑虑。

“姑娘,你车马过来定是累了,不若去榻上躺一躺。”云秀以为她还在盼李慕,只想着给她分散神思。

“还早,我——”

裴朝露的话还没说完,外头侍女便匆匆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云秀本能地挡在裴朝露面前。

“无事,我还怕他不来呢。”裴朝露拂开云秀,“都下去吧,他不会怎样的。”

前有陛下看重的祥瑞,后有李慕满殿的暗卫,李禹自然不会做什么。

暖阁中,上茶的是兰英,之后便半步不离守在一侧。

李禹押了口茶,面色是一贯的温润如玉,拂盖轻笑道,“到底是孤小看你了,你是真能耐!”

“一刀竟能砍伤我兄弟二人。”

“妾身不懂殿下的意思,眼下也听不得这砍砍杀杀的话。”裴朝露半嗔半忧,柳眉轻蹙。

“这孩子孤认下了。是,孤是不痛快。但是一想到六弟,孤也不觉什么了。他的孩子又如何,还不是在孤名下,不得同他相认。”李禹笑意愈深,“想清了这层,孤也没多少不快了。”

他起身坐到裴朝露处,扶过她面庞,“你到底还是恨他。新婚燕尔,扔了一纸和离书,如此成全孤。”

“恨不恨的要怎么说呢?”裴朝露拿开他的手,挑眉道,“如今孩子都又有了,他到底算您二位中哪位的,妾身这厢也搞不明白了。”

裴朝露顿了顿,复又笑道,有一点妾身确是很清楚,那便是孩子一定是妾身的。”

“唔!还有一重,妾身亦清楚。”

“便是您二位当真不痛快,故而妾身便痛快的很。”

午后日光大盛,映在裴朝露脸上,映出她骄傲又肆意笑靥。

“果然!”李禹起身,长笑了一声,“果然啊!”

“这便对了,唯有你也恨着六弟,这个将孩子寄在孤名下的举措才正确。”

“怪不得啊,六弟闭门不出,想来当真锥心刺骨。”

李禹负手离去,笑意愈发痛快。

“殿下!”裴朝露在身后温声唤他,“六弟诚您所言,亦是受此大辱,现下萎靡不振。但您说,他会不会哪日纵了性,将妾身和孩子一块掳了去!”

“他敢!”李禹骤然回头,脑海中顿时思绪往来。

虽然李慕交出了西北道的十万兵甲,然尚有人手,同自己悬殊不大,裴朝露所言未必不会成真。

李禹冷笑了一声,面前这妇人为刺激自个,逞一时口舌之快,竟也是提醒了自己。

与其势均力敌的对峙,且趁着他消沉之际,先灭了汤思瀚,一了百了。免得等李慕得到汤思瀚,一来能重新感动了她,二来自己就等于被架在火上。

李禹负手离去,转道碰见前来的苏贵妃,只悄声道,“孩儿谨遵母亲之令,全力逮捕贼人,绝了后患。”

*

无边落木萧萧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禹再没有来。

至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他已经是第三次离京,此番去的是范阳。

范阳是汤思瀚的祖籍,如此当是那处有了其踪迹。

然裴朝露闻言,也没有太多情绪。

她很清楚,有了那日他去而复返的一番对话,李禹已然彻底相信李慕消沉,然又怕他当真直接动强,故而趁着这段时辰,赶着要杀了汤思瀚,已决后患。

而这些消息,原是阴庄华同二哥先前先得了寻之无果后,重新留下迷惑旁人的。

如此一箭数雕。

于裴朝露而言,最好的好处是,李禹全身心投在绞杀汤思瀚身上,便也无暇来蓬莱殿。

这厢,她原该松口气的。

然而随着孩子开始胎动,她的精神也愈发不好。

李禹没来,李慕亦不曾来过。

头一次感受到胎动,是十一月底的一个夜晚。

她将将上榻,小腹却一阵胀疼,须臾疼痛过去,便觉腹中尤似一个圆滚滚的球翻滚了半圈。

是胎动。

她瞬间便红了双眼。

芙蕖头一回胎动,也是在深夜里,她本能地唤了声“六郎”,想让他也摸一摸。然伸手去抓榻畔的人,除了锦被却什么也没有。

此番,亦是如此。

她捂着微隆的胎腹,含泪带笑抬起双眸,然屋中除了她自己,依旧再无一人。

她的孩子,总是没有父亲。

有他的传话,书信,种种事宜亦是他安排的,可是他不来。

“我要他,原也不是为了你!”

裴朝露又开始想起那日百花宴上同他说的话。

情绪反复中,她夜不能成眠。

随着胎动的明显,她还想起了涵儿。

自她有孕的消息传出,涵儿便愈加沉默,除了早晚问安都不愿来她跟前。而裴朝露最初是想要带他一道来蓬莱殿的。他应了,临行前却又言还有功课未交太傅,晚两日过来。

这一个月,裴朝露初时因胎像未稳,遂不曾亲回,只让人前往去接,然数次都没有接到人。

她在梦中惊醒,恍觉这世上又只剩了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