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圈套 愚蠢,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第2/2页)

“这药甚苦,原是属下建议,可化开成汤药给小郎君服下,用来好入口些。”王医官叹气,“千防万防,吾等验了成分,却不曾顾及到剂量。属下有罪,让殿下遭此大罪。”

“那、这药若是真给涵儿用下,能治他的哑疾吗?”裴朝露已然想到些什么,只拣还没明白地问。

“有效果的。”王医官回道,“只是这药还不够,得分着时间,看小郎君恢复的程度,再用上个几贴。”

话至此处,王医官自责了半日的脸,终于有了些笑意,“贵人安心,殿下昨夜让我们验了成分,假以时日,我们定能配置出来。”

裴朝露垂眸笑了笑,却笑得格外艰难,片刻后方道,“您去休息吧,且好生照顾殿下。”

人走后,裴朝露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屋中,看香烟缕缕,听梵音阵阵,拢在袖中的十指互相搅着,掐出道道指印。

她的面上浮起认命般的自嘲笑意。

心底,那一点想要停下不再往前的念头,被击出一道裂缝。

这厢,李慕是带她受过。

李禹误中副车,真正要对付的人是自己。

他处,想来还有药。

若是昨日第一时间拿到药的是自己,她会和李慕做一样的准备,然后给涵儿用下。或许她还未必有他这般多的耐心,验药之后还着人试药,毕竟她知道李禹不能再生养,便一定不会拿涵儿的生命开玩笑。

待涵儿用下,开口一声“阿娘”,大抵便击溃她的理智。然他无法痊愈,她自然会为涵儿回到他身边了。

甚至这是连环的计策。

李禹当是考虑到,即便涵儿开口,李慕亦不会许她回去,待风一吹,她静下心来,便也会同那日苦峪城中一样,狠下心不踏出白马寺。是故,他有意提醒阴萧若,告知药太苦,可用开水催化成汤药,饮来方便。这般话语,更是提高的信任。

如此,闻药的是她。她心中渴望涵儿能开说话的执念,大抵会丧失所有理智,便是李慕都无法控制她……

她会在中药的那一刻,便寻了阴萧若,让她带自己前往……

李禹唯一的失算,是李慕接了药,竟然还瞒住了自己。

经年过去,那个曾经只要与她相关,便由着她作主不敢反驳的小皇子,终于有了自己的主见,开始换更冷静的方式将她护在身后。即便是这般重要的事,也隐忍着想求个最好的结果,再来告知她。

譬如他不再逞强撑着病体谋划举事的大局、处理接连递上来的军务卷宗,甚至方才与王医官同来的空明,连着那枚琉璃戒都送了过来。道是殿下有劳贵人操劳几日,查看卷宗,且待他伤好些,再行批阅。

只是遗憾,这一天来的这般迟。

裴朝露抚着那枚琉璃戒,泛红的眼眶里,片刻后终究还是浮起欣慰而真实的笑意。

人之一生,总也不是非情爱不得过。

纵是他俩之间,提前落幕,再不能回到曾经。但是待他日天下定,李慕若能真的上位,做天下的君主。便也不枉当年她牵他走出阴霾深宫,不枉父母对他的栽培与期盼,九泉之下,他们当也是欣慰的。

这样,她曾穿过黑暗和炼狱的人生,相比黯然幽怨而亡,也算是更有价值和意义。

思至此处,裴朝露将那枚琉璃戒戴好,起身唤来封珩交代事宜。不多时,封珩便按裴朝露要求将人都带了来。

一人乃李慕昔年的暗卫林昭,是个女子。

一人便是阴萧若。

“给他们将□□戴好。”

林昭无话,恭谨领命。

阴萧若自是不愿,拼命反抗。

“你要做什么?”

“滚开,都不许碰我……”

“我阿爹和阿姐绝不放过你们的!”

阴萧若被数个侍卫按住,口中却还在挣扎。

其中一个侍卫拨正禁锢她的头,迫使她直视前方,另一人正给她带一副面具。带好后,遂在她口中塞上白布,再不能出声。

如此,屋中林昭成了阴萧若模样。

阴萧若则一副裴朝露的面容。

“你虽是为人所用,但我说了,愚蠢,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裴朝露回首,示意林昭扶着她出去。

封珩见状,亦按裴朝露先前所言,调兵行事。

马车离去,阴萧若还在死命挣扎,时不时往窗外露出那张已是裴朝露模样的脸。林昭单手控着她,由她闹腾,只从车中寻出信号,向空中发出五色花火。

“姑娘,那女子好生可恶,先是毁了小主人的骨灰,这厢还搭上太子欲要谋害你,你如何还要放过她,合该借刀杀人,让太子杀了她。”云秀看着望去的马车,愤恨道。

“长本事了,小妮子连借刀杀人都看出来了!”裴朝露也没看她,只看着空中燃起的信号,笑道,“但此处借刀杀人不是最好的计策,最好的是驱狼吞虎。”

“此刻杀了阴萧若,只能让阴氏同我们生分,阴素庭本就是一棵墙头草。但是若能让她看清李禹的为人,绝了她的念头,那么整个阴氏便可更好地效忠殿下。”

“可是……”云秀嘟囔道,“若是这人辨不清,一心落在太子圈套里,那该如何?白的失去一次给阿渠报仇的机会!”

“阿渠的仇我报过了。阴萧若能活下来,是她之幸,是我之命。你也休要再犯此执念。”裴朝露挑了挑眉,“然这厢,如你所说,她还执迷不悟,亦是她之命。”

“左右,我送给了阴氏一个人情。”

“奴婢受教了。”云秀红着脸低头道。

“回吧。”裴朝露捏了把她的面庞。

主仆二人返身回寺庙。

“那太子要是不动手怎么办?”

“他一定会的。”

裴朝露也没回自己屋,去的是李慕的厢房。

这日,她难得高兴,想看看他多久能下地,应着涵儿骑马,且早些去了。

来日,总是变数不断。

而如她所料,数十里外的阴氏小楼,李禹得了信号,等了一昼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又等了小半时辰,终于得了唐亭的人回话,如此再三确定,涵儿不在车内。

“殿下可要缓缓,既然小郎君不在车内。若太子妃有恙,万一齐王不肯交出小郎君……”

“不必担心!”李禹抬手制止,“届时他没有理由不交出涵儿。若当真为之,占兄嫂,夺亲侄,天下悠悠之口都会替孤淹死他。他亦没有同孤抗衡的立场。”

“可是……”

“别可是了,传话唐亭,上弓箭手,半路截杀。”

她死了,那个秘密便也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