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医院(第5/12页)

“爸,”他犹犹豫豫地问父亲,“你有没有听说……妙手医院可能存在弄虚作假?”

“什么弄虚作假?”父亲把老花镜摘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没治好病,假装治好了。”钱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怎么可能?用眼睛看还看不出来吗?你看你妈,不是治得很好吗?”父亲皱皱眉,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这家医院开了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什么问题。更何况20多年前咱家就去过,一直不都挺好吗?”

钱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他想说母亲不是真的,但又莫名地说不出口,话在嘴里,兜兜转转绕了七八圈,最后吐出来变成了:“爸,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母亲生病过去了,会是什么情景?”

“别瞎说。”父亲说,“你妈好不容易回来了,别咒你妈哈。”

“我不是……”钱睿连忙解释,“我就是……假设一下。”

“我可不敢想。”父亲摸摸自己的胸口,“你妈住院那几天,我有两次差点心肌梗死,但都缓了回来。大夫说的第一条,就是让我别胡思乱想。我当时真是觉得老天爷在罚我,怪我平时脾气太暴躁……唉,所幸最后老天开眼。”

父亲不说话了,习惯性地伸手到衬衫左上口袋里拿烟,父亲沉郁的时候总是抽烟。可是手一空,什么都没有捏到。父亲低头看看,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钱睿更加难受。他知道,前几天父亲为了感谢老天爷开恩,开始戒烟养生。他看着父亲,越来越犹豫。如果一个人信了谎言就能快乐,那还要不要把他叫醒。

他刚想说话,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斗争

三天后,白鹤又约钱睿见面。这次是在一家火锅店,名叫九宫格,白鹤似乎特意想把机密的信息隐藏在嘈杂的环境中,他埋首于氤氲的白气缭绕,似乎给自己一层虚无的屏障。

白鹤带来了关键性信息。他通过秘密线人引介,装作实习生打入了医院内部,通过三天卧底了解到医院的秘密。

“有假人的消息了?”钱睿问。

“嗯。”白鹤挑挑眉毛,“一点都不出所料,医院掌握了快速培育人体细胞生长的技术,能够催熟人体,利用病人的DNA短期快速复制躯体。我亲眼看到那些快速生长的人体部件,在培养基上如癌细胞般复制的新的人体。哎呀,你不知道,可吓人了。”

钱睿打了个寒战。

“你说的记忆问题,我也想着了,发现了更惊人的事。”白鹤接着说,“他们这么制备的躯体,具备人体的各项功能,唯有大脑发育,因为缺少学习,停留在非常原始的阶段。然后呢,医院用智能技术加以解决!他们对原病人的大脑连接进行多次扫描,记住大脑全部连接组,再将神经元的连接模式转化为程序,接入新躯体大脑,在程序的诱导下,新的脑神经组织也会按照过去的模式生长,相当于使新躯体快速掌握病人的大脑模式。这样就让一个人的基因和脑记忆保留,只更换了不同的身躯。”

“这你都是怎么知道的?”钱睿有三分敬佩、七分惊恐地问道。

“可是不容易!”白鹤解释说,“我偷偷用微缩摄像镜头拍摄了关键性证据。这些年医院一直对病人家属加以阻拦,对自己如何治病也讳莫如深。为什么?实际上是在隐藏这些机密。他们的防护措施做得非常好,如果不是多年的刑侦破案技巧,很难穿透他们的信息防护。我两次差点失手!”

白鹤给钱睿看自己冒着风险录的一些视频,讲到如何从实验室里有惊无险,蒙混过关,他脸上充满得意。

这些秘密让白鹤异常兴奋,他已经联系了自己的律师朋友,准备给医院致命一击。钱睿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私家案件这么快已经被传播开来。白鹤集结了一个小分队,都是他这些年做调查认识的朋友,包括金牌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一家当红头条媒体的新闻总监、两个时常在网络上发表时事评论的意见领袖、两家有竞争关系的医院和政府医疗卫生管理部的监察处处长。白鹤多年来帮各种人破解过难题,人脉十分广。

钱睿心里有隐约的不安,但他又不想顶撞白鹤。“现在是不是还有点早?这么早就找人,太冒失了吧?再调查调查再说吧?”

“够啦!”白鹤自信满满地说,“现在这些目击证据,已经表明他们在做非法实验,而且是用医院的病人做非法实验,这就足够告他们上法庭了,罚金够他们吃一壶的。把事情再闹大点,他们露出的破绽会更多。”

钱睿怔了怔:“还要什么破绽?”

“现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们之前治好的病人都是调包的,”白鹤靠近他说,“我还没拿到以前病人的病历,所以还不足以证明。如果没有这证据,最多告他们违法进行实验,但如果有足够证据,是可以告他们谋杀和诈骗的。谋杀和诈骗,这就不是医疗研究的违规,而是重大刑事案件,能把他们整个集团告到倾家荡产。”

“真要这么狠吗?”钱睿听了,脸色有点煞白。

“你不知道,不狠不行。”白鹤压下声音,开始揭露他找人暗自调查的医院财务信息,“这家医院这些年号称‘专治绝症’,收的就都是那些快要死了、家里人不计成本的病人,因此可以漫天要价,赚的利润超级高。我跟你讲,他们资金规模惊人,还在其他各相关领域广泛投资,包括收购上下游的一些技术企业和疗养中心,让他们的秘密永远不为人知。现在,他们已经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医疗帝国了。你说这种机构不推翻行吗?他们医院的总裁是一个非常神秘的超级富人。可能是知道自己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刻意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见过他。这次他们估计想不到能栽在我手里。”白鹤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容,有种“这回我可是逮着大鱼了”的扬扬自得。

“这事儿估计不好办。”钱睿咕哝道。

“是不好办。所以,你得再帮我个忙,”白鹤套近乎地搭上他的肩膀,“跟我配合一下,帮我查查你妈妈的档案,她才出院没多久,档案应该还能查。你查查她每天的体征指标检验,拍下来给我看。两个人如果有调包,在之前的体征指标检查中应该有所体现,如果是造假,肯定也有迹可循。”

“这事儿……”钱睿推脱道,“我估计做不到。我当初想进去看人都不让,现在出院了,又要查档案,估计不行。”

“你试试,没试怎么知道不行?”白鹤继续怂恿道。

钱睿推辞了几次,都推辞不掉,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