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隔河对峙(第2/3页)

“有几个诸侯国都同意与你结盟。”润说,“有点保证总是好的。再说,派人把那些王子公主送来,我也能多些收集情报的渠道。”

“啊,润,”库尼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我真不知当初是否该任你为密探总管。你跟这些行事诡秘之人来往太多了。”

“管它光明磊落还是诡秘隐蔽。”润说,“重要的是咱们取胜。”

库尼向同盟派出信使,对他们的家人表示担心。他建议他们或许应将家人送到笛牧细城来,交由达苏军队保护。“倘若你们的至亲家人留在我身边,你们也可放心继续抵抗霸主。”

各诸侯国国君虽不情愿,还是将人质送来给了库尼。

首侯五年三月

犁汝河沿岸处于非正式停战状态。沿岸百姓虽然住在随时可能再度开战的地带,却尽力把日子继续过下去。商人和渔船小心翼翼地在河中航行。经协商划定了一些民用船只的管控区和安全航道。库尼和马塔时不时会派出使节解决这些问题。

一日,马塔的一名使节抵达笛牧细城港口,受到路安·齐亚接待。

“欢迎,欢迎!你是带着佩临大人的口信来的吧?他身体可好?”

使节名为鲁营,他有些困惑。“佩临大人的口信?”

“噢,当然了。”路安·齐亚看着他,会心地眨眨眼。他假装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使节随行的两名卫兵。“这里人多眼杂。霸主身体可还安康?”

鲁营脑海中一遍遍回想路安的话。路安提到佩临是什么意思?他见到我为何如此欣喜?

路安将鲁营带至笛牧细城最好的餐厅,点了三十道菜的奢华午餐,配以镶金象牙筷。一名侍女进屋点燃熏香,屋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烟。

“吃达苏菜配熏香很流行。”路安解释道,“可以清净味觉,更好地品尝香料的味道。”

这一顿饭吃了好几个时辰。鲁营觉得头轻飘飘的,很是晕眩。不一会儿,随行的两名卫兵似乎也站不稳了。

“他们喝多了。”路安笑道。他叫佣人来将两人带到楼下一间僻静房间小憩。

“现下只剩你我,可以将佩临大人的口信告诉我了。”路安·齐亚说。

“没有什么佩临大人的口信。”鲁营困惑答道,“是霸主派我来商讨其笛马河上游的捕鱼权的。”

“你不是佗入路·佩临派来的?”路安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是。”鲁营说。

路安叹了口气,摇摇头,翻了个白眼,随即挤出一个笑容。“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大概是喝醉了。忘了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吧。肯定是治痛风的那剂方子,搞得我迷迷糊糊的。请你原谅……我……我先失陪了。”

他站起身,匆忙下楼。

尽管香炉中的烟雾仍然在空气中盘旋,幻化出种种神奇形状,比如盘卷的烟圈、颤动的穹顶、透明起伏的泡泡,但屋中空气似乎渐渐清新起来,鲁营也觉得头脑恢复清醒。他对这一日的事左思右想,得出一个大胆结论,有如雾中瞥见一个怪物般的身影。但他仍需更多证据。

仆人进屋领鲁营去他在客栈的卧房。鲁营问何时能与库尼王的代表见面商谈,仆人答说不清楚。

翌日,一名叫作答可·尼尔的达苏小官吏来见鲁营。答可态度粗鲁冷淡,商谈也毫无进展。午饭时分,答可给了鲁营几个铜子,叫他自己去街头小摊买些吃食。

“恐怕咱们也不会再有什么进展了吧?我今天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恐怕不能去码头给你送行。祝你归途顺利。”说罢,答可便离去了。

路安·齐亚、蕾纱娜夫人和“答可·尼尔”从一间货仓的窗口看着霸主使节的小船离开码头。

“你的技艺果然无人可比。”路安对蕾纱娜说道,“昨日,他看见的正是你想要他看见的。”

蕾纱娜微微点头表示感谢。“过奖了。不过是个消遣的把戏。”她转向润·柯达,微微一笑。“瞧瞧你啊!你今日面若冰霜,我都听见他的茶水结冰的声音了。”

“这是我平日勤加练习。我一摆出这个表情,求见国君的人便会给我更丰厚的贿赂。”

路安摇摇头,三人放声大笑。

鲁营将两日待遇做一对比。前一日,库尼·加鲁的头号亲信路安待他有如贵宾,因为他以为鲁营是佗入路·佩临派来的密使。可今天,那个小官吏却无比傲慢轻蔑,因为库尼的手下确定了鲁营是霸主的使节。事实不言自明。

“霸主,你没看出这不过是库尼设的又一个骗局吗?”

马塔冷眼看着瑟瑟发抖的佗入路·佩临。他一直觉得佩临令人生疑。

此人不是战士,而是顾问,这种人天生便会倾向于爱耍花招的库尼·加鲁。他丝毫不懂得欣赏只有战场上才能理解的那些高贵品德。尽管佩临有过一些好点子,但总体而言,他爱管闲事,时常碍事。马塔很愿意相信他与库尼秘密合谋要对付自己。

“路安·齐亚等着你的口信。你是要给他列个我的军令清单,还是要买通我的军官,或是要给库尼献上我的首级?”

佗入路·佩临的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愤怒。他一直忠心耿耿地效力马塔,尽力想让他在这场战争中更聪明一些,对诡计多端的库尼多几分警惕。但马塔却信了这样简单的把戏,就连五岁小童也能看穿。

“您若当真不信任我,”佩临道,“那我自愿请辞。我希望能告老还乡,回到萨鲁乍城附近的祖田去种芋头。领主既然敌友不分,我也无法再尽力了。”

“我同意。你回去吧,老头子。”

佗入路沿大路走着,但脑海中一片混乱,心中无比痛苦。

他对自己的失败既悲且怒。他没能让马塔意识到谋略的价值。也没能让他认识到库尼多么危险狡诈。他没能做好顾问。他效力如此之久,到头来却只换得一声轻蔑的“老头子”。

但佗入路的确年事已高,没有舒适马车和年轻侍从,他难以承受独自上路的辛苦。他感到腹痛,暑气又烤得他头晕眼花,但他充满怒气与悲伤,不肯停下脚步稍事歇息喝水。他一直走着。

百姓从他身边跑过,叫他转身快跑。“土匪来了!”

佗入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他还在思索自己本有什么可以改进之处。愚蠢的马塔,我本可以带你取得胜利的!

达苏国的旋风骑兵队冲了过来。其中一名骑兵漫不经心地一挥剑,佩临便再也不会自怨自艾了,他再也不会思考了。他的头颅飞上空中。

路安和库尼举杯敬祝计策成功。

“如今,马塔已无人为他进言。”

库尼饮了酒,但心中却有一丝懊悔。佗入路·佩临是个贤能之才,在关键时刻挽救了起义,本应获得更好的归宿。库尼在渴求胜利的道路上杀了这么多人,令他心有不安。目的总能证明手段的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