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狼(第3/3页)

大家欢呼叫好之时,佩临在马塔·金笃耳边低语几句。马塔神色极为犹豫,但却一言未发,眼见偌的剑风离库尼愈来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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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索看着偌的剑舞,皱起眉头。

他很熟悉剑舞,但偌与加鲁大人靠得太近,剑刃已有多次距离库尼不过数寸。加鲁大人强作欢笑,但已然起身离席,左右躲闪,笨拙地逃离偌的剑影。

情势不对。拉索在祖邸城时曾效忠于加鲁大人,对他很有好感。达飞罗和他经常说起,加鲁大人似乎当真理解普通士兵所想所愿,他也很高兴看到加鲁大人的一席话说服了金笃元帅。他始终不信加鲁大人会背叛元帅。

可如今,偌·米诺赛这个众人皆知的叛徒似乎意欲刺杀加鲁大人。他若行刺成功,有些蠢货或许甚至会私下议论,认为这是金笃元帅授意而为,只因他心胸狭窄,嫉妒好兄弟的胆识——想想吧,库尼竟仅凭五百人便夺下蟠城!

拉索必须保护马塔·金笃的声名。

他站起身,拔剑出鞘。“小人也是出身柯楚。”他说,“一人独舞太过乏味。请允许我共舞助兴。”

他开始和着音乐挥舞宝剑,一眨眼的工夫便移到偌的身边。二人宝剑相碰,各自格开,再次相碰,拉索尽力将偌的剑从加鲁大人跟前挡掉。

但拉索不过是个平凡小卒,偌的剑术则要精湛得多。

路安·齐亚起身退席。他快速离开营帐,在外面寻得民恩·萨可礼。

“你得想个法子。我们若不介入,加鲁大人就要死于‘意外’了。”

民恩点点头,用衣袖抹掉嘴边的油污,一手抓起盾牌,另一手握着短剑。民恩的盾牌是他自己设计的,世间仅此一副。盾牌外侧装了多个屠夫用的肉钩,可以卡住敌人的刀剑,令其武器脱手。

民恩冲向宴会大帐,路安·齐亚在后面一路小跑跟随。帐门处的卫兵意欲阻拦,但民恩双眼圆睁,满是怒火地瞪着他们。卫兵一个踌躇,民恩便已闯了进去。

他进了营帐,站在库尼席边。他双脚大岔,稳稳站住,有如对着尖啼猪群一般,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住手!”

众位宾客以为自己一时失聪。偌和拉索二人脚下踉跄,各自分开。音乐停了。营帐中一片寂静。

“此乃何人?”第一个回过神的马塔·金笃开口问道。

“民恩·萨可礼,加鲁大人的一个低等随从。”

马塔想起他们在祖邸的时光。“我记得你。是条好汉,武艺也了得。”他对一名仆人说,“快,给他拿酒肉来。”

民恩没有坐下,而是站着接过仆人端来的食盘。他从盘中抓起大块肉排,挂在盾牌上,用剑将之切开。他大口吃着,又从另一位客人的酒杯中大口喝酒,将肉送下。众人看他纵情吃喝,一时竟呆了。他就像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野蛮人,令在场诸人都自觉孱琐弱小。

“金笃元帅,您竟还记得我,小人实感意外。我以为您早将祖邸城的朋友们抛在脑后了。”

马塔·金笃脸红了,并未回答。

“加鲁大人的确是在您之前入了蟠城,但我们都是在抗击帝国。他竭尽全力顾及您的荣耀,澄清他的行动,可您却步步紧逼,甚至允许他人对他不义。我若不是早已与您相识,还要以为您是嫉妒加鲁大人受百姓爱戴。”

马塔·金笃只得挤出笑容。“你是条好汉。我也一直欣赏忠臣直言护主。加鲁大人和我已经彼此谅解,你不必多虑。”

他抬手示意偌和拉索坐下,酒宴继续。但席间的欢乐气氛却显得十分勉强。

路安·齐亚对库尼低语几句,库尼点点头。

少顷,库尼起身,捂着肚子,向一名仆人询问厕所在何处。民恩·萨可礼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加鲁大人还是不放心,如厕都不敢独自前往?”佩临一声冷笑,坐在他附近的几位客人也都跟着嗤笑。

“加鲁大人吃喝过急。”路安·齐亚平静应对道,“民恩不喜安坐帐中。他还是愿意在外面与其他勇士共饮。”

佩临对偌和其他几名卫兵低声交代几句。随即他们便出去办事了。

马塔·金笃心肠太软,竟不觉得旧友对他构成威胁,但佩临不肯就此放过库尼·加鲁。他此时远离忠诚的下属和士兵,正是除掉他的绝佳机会。等库尼的手下见到主子的脑袋被挂在木桩上,便只能投降了。

半个时辰之后,佩临开始坐立不安。库尼·加鲁和民恩·萨可礼并未返回。派去暗中察看二人的偌也不见踪影。

“路安·齐亚,加鲁大人哪里去了?”马塔·金笃问。

路安站起身,深行一礼。“加鲁大人匆忙告辞,我替他向大人赔罪。他身体不适,只得回营。他给金笃元帅留了礼物,现下由我为您呈上。”

路安·齐亚奉上一盘盘珠宝与古董,马塔面露微笑,谢过路安·齐亚,内心其实却很是恼火。库尼落跑的行为散发着恐惧的气息,似乎并不相信马塔不会害他。民恩一番话之后,马塔担心其余人真会以为他是嫉妒库尼。

佗入路·佩临再也难以掩饰挫败之情。他跳起来,抓起面前的玉匿沁,一把掷在脚边,砸个粉碎。“为时晚矣!”他并未对任何一个人讲话,“大错已就,后患无穷。”

路安·齐亚向众位贵族告辞,离席而去。

两日后,清扫厕所的士兵发现了偌·米诺赛的尸首。他显然是喝得酩酊大醉,如厕时跌进粪坑溺死的。

库尼·加鲁和民恩·萨可礼一返回,库尼便率手下拔营,沿图图笛卡湖岸一路行进,最终驻扎在一座小丘上。只要有人前来,老远便能有所察觉。马儿始终备好,只要确凿发现马塔·金笃来袭,众人便立刻疏散。

但袭击始终没有来。金笃元帅显然信了库尼的谢罪之词,佗入路·佩临的爆发只被当作老人酒后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