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祖邸之战(第2/5页)

一名祖邸卫兵的手臂被斩,尖叫着倒了下去,伸手想要捡起地上的断臂。周围其他卫兵脸色变得煞白。乍国士兵一步上前,那个尖叫的卫兵没了声音,有几个守卫丢了兵器,转身逃了。

不多久,纳门手下又有数十人加入战斗。倘若他们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夺下守卫塔,就能打开祖邸城门,一切就都完了。

马塔·金笃迈开大步沿阶窜上城墙。他右手握止疑剑,左手攥血噬棒,径直冲入那一小群乍国士兵当中。

血噬棒砸开一个卫兵的脑袋,脑浆血浆四下迸裂。乍国士兵们一时惊呆,气焰灭了。马塔张开嘴,舔了舔血噬棒上的血渍。

“和其他人的血一个味道。”马塔说,“你们皆有一死。”

接着,止疑剑有如杀戮之菊旋转起来,血噬棒起起落落,与死神心跳同拍。乍国士兵格挡防御用的剑与盾或是损毁,或是从手中飞出,转眼间,马塔·金笃周围便躺倒几十具尸体。

“上啊。”马塔对周围缩成一团的祖邸卫兵说道,“战斗岂非光荣之举?”

祖邸卫兵们被这一幕所激励,在马塔·金笃周围重整旗鼓,将云梯顶端的钩子砍断,把梯子从城墙上推倒,仍挂在梯上的乍国士兵发出惊恐叫声,令他们大为振作。

马塔站立在城墙上,有如流民之战中的桀骜英雄,全然不顾从周遭飞过的箭雨。库尼注视着他,心中充满钦佩。的确,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人人皆有一死,但他可以选择像马塔·金笃一样活着,毫无踌躇地战斗,也可以在恐惧与犹豫中畏缩不前,一错再错。

他是祖邸公爵,他的城市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中。

库尼冲上台阶。马塔身后,又有一个乍国士兵正试图攀上城墙。库尼拔剑上前,拨开士兵的格挡,刺入他的喉咙。一阵鲜血喷出。马塔赶过来,帮他一起斩断云梯,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库尼感觉脸上一阵温热。他抬手摸了摸,看看手指,是血,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尝尝。”马塔说。

库尼照做了。很咸,很稠,有点苦。有马塔在身边,他感觉血管中流淌着勇气,就好像吃了十来棵姬雅的勇气草。

“加鲁大人,投火车把城门点着了!”

库尼朝城外看去,看到以皮革覆盖的大车在城门脚下集结。皮革可以帮助躲在下面的士兵阻挡守城者的箭。他们已将厚重的橡木城门点燃了。

有了马塔和库尼作为表率,守卫塔上的卫兵振作起来,丢下巨石,砸毁了投火车,可城门的火势依旧未衰。

“要是准备了更多的水和沙就好了。”多飒嘟哝道。

库尼咒骂自己缺乏经验。他为了应对围攻,集中精力收集粮草兵器,忽略了其他基本物资的准备。

纳门的手下从城墙脚下退了回去。大家看着浓烟滚滚,火光闪烁。不多久,城门就会被撞裂攻破。

“应当让士兵在城门前的广场列队。”马塔说,“一旦城门打开,就在街头跟他们拼死一搏。”

库尼摇摇头。就算马塔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无法击退万人大军。他舔了舔嘴唇。水,要是准备了成桶的水就好了。

“跟我来!”他大喊道,一边冲上被火焰吞噬的城门上方的守卫塔,一边动手解开衣袍上的腰带。

“你这是做什么?”马塔边紧跟他的脚步边问。

“掩护我!”库尼大吼。他爬上墙头,转身蹲下,开始对着城外小便。

其他士兵立刻领会了。有些人也开始解裤带。还有些人将身子倚出墙外,举起盾牌帮蹲着的战友掩护。纳门的手下也明白了形势,朝他们开始放箭。箭与盾相碰,铿锵作响,有如夏季的一阵冰雹。

尿液顺城墙汩汩流下,落在燃烧的城门上,火焰嘶嘶作响,腾起阵阵蒸汽。

“来啊,兄弟,你也得贡献点儿!”库尼大笑着对马塔喊道,周围升起的烟雾和尿味蒸汽呛得他咳嗽起来。“这可真成了一场撒尿比赛了。”

马塔不知该笑还是该怒。这可不像是打仗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尿吗?”库尼问道,“别害羞了。大家都是好兄弟。”

马塔叹了口气,爬上墙头,在另一对举起的盾牌后面蹲下,放起水来。

塔诺·纳门率万人大军,将祖邸城围困已逾两周。

他并未曾料想竟会遭遇如此负隅顽抗。祖邸城的守卫和他在笛牧城打败的乌合之众大不相同。这个他从未听说过的祖邸公爵,还有著名柯楚大将达祖·金笃之孙,马塔·金笃将军,这二人似乎很会带兵。他们显然在围城前早已备好粮草,如今便似乌龟缩壳一般在城墙后面安然等待。

纳门更想抛下祖邸城,朝起义君王所在的萨鲁乍城进军。但他派上天的作战风筝侦察兵带回的消息都是祖邸城中满是士兵,街头堆满他们闪闪发光的宝剑和战旗。祖邸兵力大概和纳门手下不相上下,没准还要多一些。若是纳门尝试绕过祖邸城,只怕在去往萨鲁乍的路上会被从背后受袭。

可惜的是,纳门没带多少攻城机械,他凭经验以为,他的军队一靠近,起义者便会弃城逃入山中。他带来的少量云梯、投火车和攻城锤很快便被祖邸城守卫军摧毁了。现下,纳门已无法快速拿下祖邸城:挖地道耗时太久;若要在荒无草木的坡林平原上建造弩炮或投石车,就必须将木材从二梅山运来。

纳门皱起眉头。继续围城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但他笃信自己会取胜。毕竟他能从热翡卡的皇家粮仓获得补给,而守城者甚至无法抵达周围的乡村。就算祖邸城粮仓储备再足,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

“库尼,咱们为何要为几个士兵这般大费周章?”马塔问道。

库尼坚持每日在祖邸城市场举行庆功宴,前一日立功的士兵和平民会在宴席上得到表彰。众人饮酒,跳舞,席间提供丰盛的烤猪肉和现烘的大饼。

“围城中,人人精神紧张。”库尼低声说道。他站起身,又祝了一轮酒,讲述了当日获得表彰的士兵的英勇事迹。他的叙述中添加了许多在马塔看来半真半假的细节,提及的士兵都红了脸,边笑边摇头。但大家似乎很喜欢听这些故事。

众人举杯,库尼饮了酒,坐下来。他微笑着朝大家挥手,又继续与马塔低语。“咱们必须让他们保持信心和乐观。面向百姓的庆功宴也表明咱们并无粮草方面的担忧——以免有人囤积粮食,趁势抬价。”

“为了维持门面竟如此耗费心力。”马塔说,“不过是表面功夫,并非真本事。”

“表面功夫便是真本事。”库尼说,“你看,我们令平民穿戴纸糊的盔甲在街头挥舞木剑,便使纳门的侦察兵以为我们的兵力比实际多出许多。所以他还留在此地,并未朝萨鲁乍城开进。我们多留他一日,将军便多一日可以招兵买马,准备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