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库尼的抉择(第4/5页)

“什么小狗?”

“我们潜入商队营地时,我给商队的狗喂了肉干,以免它乱吠。但商人们醒了。我们撤退时,我听到一个商人说要宰了这条没用的狗。我觉得它很可怜,就把它救走了。”

“你很忠诚。”姬雅说,“这是很重要的品德。”

她从衣袋中取出一只细长小瓶。

“这个给你。”她语气柔和地说,“过去几周来,因为不知库尼下落如何,我常常睡不着,便配了这服安神剂。咱们现在必须好好睡,明天才好继续上路。对了,你或许还能梦见你娘呢!”

“谢谢。”奥索接过小瓶,“您人真好。”

“早上一切都会好的。”姬雅微微一笑,转过身,很快便睡着了。

奥索坐在火边,久久注视着熟睡的姬雅,手中把玩着小瓶,直至夜深。他仿佛还能感到小瓶上留有姬雅玉手的余温。

姬雅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妈妈,妈妈。

一定是肚里的孩子在喊她。她微微一笑,拍拍肚子。

天亮了。一只红绿相间的鹦鹉突然飞来,落在她身边。鹦鹉看看她,微微一歪头,又振翅飞上天空。姬雅目送它远去。那鹦鹉飞入一条巨大的彩虹,它一头落在空地,另一头伸向远方。

姬雅醒了。

“我给您烧了些热水。”奥索说着,递给她一个陶罐。

“谢谢。”姬雅说道。

他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夜好多了,姬雅心想。奥索的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羞涩的幸福。大概是想起了心上人。

姬雅以热水洗面,擦干后便环顾四下。的确,早上一切看起来都好多了。

她突然愣住了。梦中的巨大彩虹就悬在东边的天空。她知道,他们应当追随它。

不多久,她便抵达了库尼的山寨。

“下次,”姬雅说,“派手下出去之前,先让他们认好回来的路。派条狗可能还轻松些。”

但她轻轻拍拍奥索的手背,表示自己不过是在开玩笑。“我们可是出了点意外。”她微笑着说道。奥索脸色通红,也笑了起来。

库尼抱住姬雅,将脸埋在她的火红卷发中。我的姬雅总能照顾好自己。

“咱们现在真是山穷水尽啊。”姬雅说,“你做了流寇,你爹和你哥很生气,不准我进他们家门。他们认为,是我害得你走上不负责任的老路——当真如此吗?我爹娘也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他们说,既然是我坚持要嫁给你,那就得自己承受后果。只有你娘想帮我,要偷偷给我钱,每次她来的时候都哭个不停——结果我也跟着一起哭。”

库尼摇摇头。“他们还说什么血浓于水!我爹怎么能……”

“与起义者沾亲有可能株连整个部族,记得吗?”

“我还没加入起义呢。”

姬雅仔细地打量着他。“还没有?那你打算用这山寨做什么?该不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做上几十年的压寨夫人吧!”

“我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走。”库尼坦承道,“当时只是形势所迫,我才走了这条路。这样,至少能保护你免遭帝国卫队欺侮。”

“我不是埋怨你,可你要是想做点有意思的事,现在真不是个好时候。”姬雅微微一笑,凑近库尼耳边低语了几句。

“真的?”库尼问道。他放声大笑,使劲亲吻姬雅。“这可是个好消息。”他俯身看看她的肚子,“你得好生待在营地,不能乱走。”

“好,我听你的,这么多年来不都是听你的嘛。”姬雅翻了个白眼,随即却又温柔地轻抚库尼手臂,“我给你的勇气草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

姬雅调皮地微微一笑。“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包镇静草药吗?我加了一份勇气草。你不是一直想做最有意思的事嘛。”

库尼回想起上山那日自己面对白蟒的古怪举动。“你真不知道我们运气有多好。”

姬雅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在你看来是运气,在我看来是有所准备。”

“对了,奥索不是迷路了吗?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她给库尼讲了彩虹的梦。“这一定是诸神的启示。”

又是预言。库尼心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虽不知老天究竟为何人,但一切皆已天定。

库尼·加鲁的传奇愈传愈盛。

大约一个月后,库尼的两名追随者将一人带回山寨。此人双手被捆在背后,身材健壮。

“我说了,”他大喊道,“我是你们老大的朋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刺探情报的。”库尼的手下回道。

这人一路挣扎,气喘吁吁。库尼看到他满脸汗水污渍,只好强忍住笑。被绑者一把浓密的黑色胡子,胡须末梢挂着汗珠,仿佛清晨草叶上的露水。此人肌肉结实,库尼的手下将绳子绑得很紧。

“竟然是你,民恩·萨可礼!”他说,“祖邸城境况竟糟糕至此,连你也来投奔我了?我可以让你当个小头目。”库尼叫手下给他松绑。

民恩·萨可礼是个屠夫,在库尼去徭役部门做事前,两人常一起喝酒,在祖邸城四处寻欢作乐。

“你这里搞得不错嘛。”萨可礼说着,一边抻拉手臂以便活血,“你已经出名了,方圆几里地都知道有个‘白蛇寇’。可我四下打听的时候,这山上的人全都装作一无所知。”

“你这拳头,这胡子,大概是吓到他们了——你长得可比我像土匪!”

萨可礼没理库尼。“我兴许是问得太多,结果突然几个山民把我扑倒,送到你手下那儿去了。”

一个少年端来茶水,但萨可礼不肯喝。库尼大笑,改叫人送了两大杯啤酒来。

“我来是有正事。”萨可礼说,“市长派我来的。”

库尼说:“市长找我只可能有一件事,就是把我关进大牢。我对此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实,市长是对其马和西金劝降乍国官员的号召动了心。他寻思着,若是把祖邸城交给起义军,没准还能换个贵族头衔。他想让你做顾问,在他认识的人里,你和货真价实的起义者最沾边。他知道我跟你是朋友,便派我来寻你。”

“怎么了?”姬雅问道,“这不正是你一直等待的良机吗?”

“可是大家流传的关于我的事迹并不属实。”库尼说,“都是夸大其词。”

他想到了死去的胡佩等人。

“难道我天生就该当起义者吗?真实世界和侠义故事大相径庭。”

“有点自我怀疑是好事。”姬雅说,“但也不能过分。有时,我们不能辜负他人流传的故事。看看你周围,数以百计的部下跟随你、信任你。他们指望你拯救他们的家人,你只有拿下祖邸城才能做到。”

库尼想到幕如和他儿子,想到市场上试图保护儿子的那位乍国老妇人,想到无数寡妇的丈夫和儿子再也不可能归来,还想到帝国不假思索便摧毁了无数百姓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