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章(第3/4页)

我瞪了马格迪一眼,转身再次望向窗外。蓝绿相间的洛诺克依然挂在半空中,但突然没那么美丽了,突然变得陌生,变得危机四伏。

恩佐按住我的肩膀。“怎么了,佐伊?”他问。

我只是望着窗外。“我觉得我们迷路了。”我说。

“为什么?”格雷琴问,她走到了我身旁,“他们在谈什么?”

“我没听全,”我说,“但似乎是说我们没到应该到的地方。”我指着外面的行星说,“说这不是洛诺克。”

“说什么疯话?”马格迪说。

“听起来当然很疯狂,”我说,“但不一定就是胡说八道。”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持终端呼叫老爸。无人接听。我又呼叫老妈。

还是无人接听。

“格雷琴,”我说,“你呼叫一下你老爸试试看?”她老爸是我父母手下殖民团委员会的成员。

“他不接。”过了一会儿,她说。

“不一定就是出事了,”恩佐说,“我们刚跃迁到我们的新家。他们也许正忙着做事呢。”

“他们说不定还在庆祝呢。”马格迪说。

格雷琴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马格迪,你怎么这么幼稚?”她说。马格迪揉着脑袋,没敢再开口。这个夜晚他真是事事不如意。格雷琴转向我:“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不知道,”我说,“他们打算不让船员议论这件事。言下之意是有些船员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用不了多久,风声就会传到殖民者耳朵里。”

“已经传到殖民者耳朵里了,”恩佐说,“我们就是殖民者。”

“我们很可能会去告诉别人,”格雷琴说,“要我说,至少应该告诉你的父母和我老爸。”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持终端,说:“我看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我们应该确定一下。”她说。于是我们离开船员观景舱,去找各自的父母。

我们没有找到他们,他们在开委员会。我找到了希克利和迪克利——更确切地说,他们找到了我。

“我看我该走了。”恩佐说,因为希克利和迪克利盯着他看了一分钟,眼睛连一次都没眨。不过这不代表着威胁,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眨眼。我亲了一下他的面颊。他和马格迪走了。

“我去打探消息,”格雷琴说,“看大家都在说什么。”

“好,”我说,“我也试试看。”我拿起手持终端,“听到什么就告诉我。”她离开了。

我转向希克利和迪克利。“你们二位,”我说,“本来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我们来找你。”希克利说。他是他们两人中的发言者。迪克利当然会说话,但每次开口都语出惊人。

“为什么?”我问,“我非常安全。自从离开凤凰星空间站,我就安全得一塌糊涂。麦哲伦号上不存在任何威胁。你们这一路上只会吓得恩佐魂不附体。你们这会儿来找我干什么?”

“事情起了变化。”希克利说。

“什么意思?”我问,但手持终端突然开始振动:格雷琴呼叫我。

“也太快了吧?”我问。

“我正好撞见了米卡,”她说,“你不会相信一名船员刚跟她哥说了什么。”

成年殖民者要么还蒙在鼓里,要么是知道了但口风很紧,但青少年之间的传闻机器已经全力开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我们“得知了”以下情况:

在跃迁往洛诺克星的途中,麦哲伦号偏离轨道,与一颗被甩出银河系的恒星靠得太近。

船员哗变,大副指控赞恩船长无能,解除了他的职务。

赞恩船长在舰桥击毙了背叛他的大副,声称要枪决他的所有同党。

电脑系统在跃迁前发生故障,我们不知道此刻位于何方。

外星人袭击了飞船,正在考虑要不要彻底解决我们。

洛诺克星对人类有毒,我们一降落就会死。

引擎室发生核心泄漏事故(天晓得这是什么意思),麦哲伦号离爆炸只差一毫米。

环保恐怖分子黑进麦哲伦号的电脑系统,将我们送往另一个方向,以免又一颗星球遭到人类荼毒。

不,不对,黑进电脑系统的是变成星际海盗的非法殖民者,他们打算抢走我们的物资,因为他们的非法殖民点已经奄奄一息。

不,不对,是哗变船员企图抢夺物资,把我们赤条条地扔在这颗星球上。

不,不对,不是黑心船员、非法殖民者、星际海盗和环保恐怖分子,而是某个白痴程序员搞乱了代码,弄得我们不知道究竟跃迁到了哪儿。

不,不对,其实没出事,现在这是标准流程。根本没出事,真是该死,别骚扰船员,让我们好好做事。

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们知道这些传闻绝大多数都是胡说八道。但在胡说八道底下,有一点重要的事实非常清楚:困惑和不安的情绪已经在船员之间蔓延,然后从他们感染了我们。情况发展得很快,演化出许多谣言——但目的不是为了编造谣言,而是想理解某些事情。某些已经发生但不该发生的事情。

从开始到现在,老妈、老爸、格雷琴的老爸和委员会的其他成员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他们突然被召集在一起开闭门会议。

抵达新世界的庆典过后,公共区有段时间变得空空荡荡,这会儿人又渐渐多了起来。但这次大家聚在一起不是为了欢庆。他们显得困惑、不安而惶恐,有些人开始露出怒色。

“再这么下去要出乱子了。”我们再次碰头的时候,格雷琴这么说。

“你怎么样?”我问。

她耸耸肩。“出事了,这点可以确定。所有人都很紧张,所以我也很紧张。”

“你可别给我发疯,”我说,“否则等到我失控,就没有人会来拦住我了。”

“哦,好,一切如你所愿。”格雷琴说,夸张地翻个白眼,“也好,至少这下我不需要跟马格迪斗智斗勇了。”

“我就喜欢你碰到什么事都能看到光明一面的优点。”我说。

“谢谢,”她说,“你呢?”

“实话实说?”我问。她点点头。“快要吓死了。”

“谢天谢地,”她说,“原来我并不孤独。”她举起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段非常狭小的距离,“过去这半个小时内,我离吓得尿裤子只差这么远。”

我连忙后退一步。格雷琴哈哈大笑。

飞船的内部广播系统响了。“我是赞恩船长,”一个男人说,“本次广播的对象包括全体乘客和船员。所有船员请在十分钟后,也就是飞船时间23 : 30,在各自所属部门的会议室集合。所有乘客请在十分钟后,也就是飞船时间23 : 30,在乘客公共区集合。所有乘客请务必出席。殖民点领袖将发表重要讲话。”广播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