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章(第2/4页)

“很好,”恩佐说,“另外,你要知道,我见过你的保镖,我可不想让他们拿我练射击。”

“什么?”我假装惊讶,“你不会被希克利和迪克利吓住吧?他们连人都不在这儿。”实话实说,恩佐完全有理由害怕希克利和迪克利,他俩对他已经有所怀疑,要是他敢做什么蠢事,他们会非常乐于找个气闸把他丢出去,但现在没必要让他知道得这么详细。有条经验法则说得好:一段关系刚开始的时候,千万别吓得新男友屁滚尿流。

再说希克利和迪克利也没有参加庆典。他们很清楚绝大多数人类见了他们都会精神紧张。

“我更害怕的其实是你父母,”恩佐说,“但他们似乎也不在。”恩佐朝约翰和简几分钟前所在的位置摆摆头,他们两个都已不见踪影。我看见莎维德丽也走出了公共区,像是突然要去什么地方似的。

“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自言自语道。

“他们是殖民点的领袖,”恩佐说,“很可能是去忙了。”

“有可能。”我说。约翰和简不告诉我一声他们去哪儿就消失了,这种事情并不常见,因为那可是最基本的礼节。我忍住冲动,没有掏出手持终端给他们发消息。

“那么,观景舱,”恩佐说,把话头拉回正题,“想去看看吗?”

“那个观景舱在船员层。”我说,“我们不会惹上麻烦吧?”

“有可能,”恩佐说,“但他们能怎么样呢?逼我们跳船板?顶多叫我们滚蛋而已。但在滚蛋前,我们可以欣赏到了不起的美景。”

“好吧,”我说,“但马格迪要是突然变出一身触手,那我转身就走。有些东西我实在不想看见。”

恩佐大笑。“你说了算。”他说,我偎依进他怀里。有个新男友真是令人愉快。

我们又花了些时间陪朋友和朋友的家人一起欢庆。等大家稍微安静下来一点,我们跟着马格迪和格雷琴穿过麦哲伦号,走向船员观景舱。我以为溜进船员活动区会很困难,结果不但轻松,而且还有一位开门出来的船员特地帮我们拉着门。

“安保在麦哲伦号上不是什么大问题。”格雷琴扭头对我和恩佐说,看见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抬头对我微笑。她确实是魔鬼,但同时也为我高兴。

观景舱确实就在马格迪所说的那个地方,但他的邪恶计划无法如愿以偿了,因为这里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空无一人。麦哲伦号的四名船员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聊得正起劲。我瞥了一眼马格迪,他的表情像是吞了一把叉子。我看得很开心。可怜的马格迪啊,挫折就是他的名字。

“看。”恩佐说,他还握着我的手,他领着我走向巨大的观景窗。鲜翠欲滴的洛诺克星充满了视野,被位于我们背后的恒星照得透亮,亲眼看见确实比通过显示器欣赏要令人赞叹。看一样东西是不是通过自己的双眼,这里头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洛诺克——我们的世界。

“来错地方了。”我模糊听见左手边聊天的那桌人这么说。

我扭头望去。四位船员聊得热火朝天,亲密得像是身体趴在了桌子上,而不是坐在座位里。一名船员背对我,但我能看清另外的两男一女,他们的表情非常严肃。

我有偷听别人谈话的习惯——只要不被逮住,就不算坏习惯。要想不被逮住,诀窍就是请确保你的注意力看起来放在其他地方。我松开恩佐的手,向观景窗走了一步。这么做一方面让我更加靠近那张桌子,另一方面阻止了恩佐继续咬着我的耳朵灌输甜言蜜语。我假装全神贯注地望着洛诺克星。

“迷路是不可能的,”一名船员说,“咱们的船长尤其不可能。只要他愿意,他能让麦哲伦号环绕一块小石头飞行。”

背对我的船员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

“扯什么淡,”前一名船员说,“过去二十年有过多少飞船迷路?过去五十年?早就没有飞船会迷路了。”

“你在想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反过来又吓了恩佐一跳。“对不起。”他说。我扭头给他一个气恼的表情。我用手指封住嘴唇命令他安静,然后用眼神叫他注意我背后的那桌人。恩佐朝我背后张望,看见了他们。什么?他比着嘴型说。我微微摇头,叫他别再打扰我了。他奇怪地看着我。我抓住他的手,意思是我没有生他的气,然后将注意力放回那桌人的对话上。

“——冷静。我们现在还一抹黑呢。”另一个声音说,这个声音(我觉得)属于那位女士。“还有谁知道这个?”

背对我的船员又嘟囔了句什么。

“很好。就这样下去好了,”她说,“我要是在我的部门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会尽量压下去的,但前提是大家都能这么做。”

“这么做可拦不住船员传闲话。”另外一个人说。

“对,但能减慢流言传播的速度。这就已经足够了,等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说吧。”女人说。

又是一阵嘟囔。

“唔,假如确实如此,那我们的问题就大了,对吧?”女人说,声音里突然透出她的所有紧张情绪。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恩佐抓着我的手,他感觉到了,关切地看着我。我全心全意拥抱他。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对话我就听不到了,但此时此刻我更需要一个拥抱。优先级发生了变化。

背后传来推开椅子的声音。我转过身,见到四位船员(现在看来,实际上都是高级职员)正在走向舱门。我放开恩佐,走向离我最近的船员,也就是刚才背对我的那一位。我拍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见到我显得非常吃惊。

“你是谁?”他说。

“麦哲伦号出了什么事吗?”我问。想了解情况,最重要的是不能分神,比方说从对方的身份开始提问。

男人对我怒目而视——我经常读到这个词语,但在此时此刻之前,还没有亲眼见识过。“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飞船迷路了?”我问,“我们知道我们在哪儿吗?飞船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后退一步,像是被问题击中了身体。我应该上前一步,继续逼问他。

但我没有。他重新站稳,视线越过我,落在恩佐、格雷琴和马格迪身上,他们三个都在看我和他。他终于意识到了我们是谁,随即挺直腰杆。“你们这些孩子不该来这儿的。快出去,否则我叫保安把你们丢出去。回去找你们的家人吧。”他转身离开。

我再次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先生,等一等。”我说。他没有搭理我,径直走出观景舱。

“发生什么了?”马格迪在船舱另一头问我,“我可不想因为你招惹了什么船员而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