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2页)

盛野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凑过去瞄到镜头里的自己,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脸那么红。

谭阵说:“你看,其实摄影机没那么可怕吧。”

被说中了心事,他脸颊火辣辣的。

谭阵往他的方向坐近了一些,将腿上的盒饭放到空出来的椅子边,展示手上的DV,说:“这是小学毕业时我姐买给我的,好多年没用了。”

所以是特意拿过来的,为了我。盛野感动地想,又控制不住好奇地问:“你都拍过什么啊?”

谭阵把DV递给他,说:“你自己看吧。”

盛野接过DV,谭阵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怎么使用,他随便选了一个视频,按下播放。

静止的画面动起来,是学校的操场,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夏日闪烁的阳光,还听见有个少年音说了声“好热啊”,声音夹在蝉鸣里,很渴似的。盛野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才恍然,那个清脆的少年音是谭阵啊!他那时候也许才初中吧,还没经历变声期。

视频很快就结束了,他又播放了下一个视频,背景是一座露台。

“我妈妈。”谭阵在旁边说。

不用说盛野也看得出来,谭阵的妈妈年轻时一定是大美人,谭阵和她长得有七分像。

比谭阵的母亲还常出镜的是一个文静秀气的女生,谭阵拍了她倒车,又拍了她捣鼓咖啡豆。

盛野心下一沉,想这该不会是……

“这是我姐姐。”谭阵说。

听到“姐姐”两个字他莫名松了口气,又津津有味地一个一个点开看,看谭阵拍的玩滑板的少年,天边的火烧云,但拍得最多的是一只黄白黑三色的小仓鼠。

小东西鼓着腮帮埋头啃着一只小番茄,憨头憨脑的样子让人直想撸头,正这样想着,视频里还真有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顶,又戳了下它腮帮,留神听还能听见抚摸的人发出“啧啧”的逗弄声,盛野听得笑了,真没想到谭阵也能发出这么可爱的弹舌音。

“谭阵哥你还养过仓鼠啊?”

“这个是荷兰鼠,我初一时养的,叫小妹。”

可真是接地气的名字啊,盛野心想,说:“那要是个公的,是不是就叫小弟?如果有两只母的就叫小妹二妹,有两只公的就叫……”

“叫哥哥弟弟啊。”谭阵笑着打断他。

盛野也笑起来,他觉得他们仿佛都能get到彼此的点。“这个时候它多大啊?”他问。

谭阵罕见地没有答话,盛野有些奇怪地抬头,见谭阵垂着眸静静出了会儿神,然后才看向他手上的DV机,问他:“你要试试吗?拍点什么。”

他真的有些跃跃欲试,谭阵便为他打开了拍摄模式,说:“随便拍点儿什么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盛野心想,然后鼓起勇气举起DV,对准了谭阵。

镜头里的谭阵没有一点意外与闪躲,从容地透过镜头看过来,明明DV机挡在他们之间,盛野却感到谭阵的目光准确地注视着自己,甚至那感觉比他们直接对视时更加贴近,害他拍了没几秒就被盯得红了耳根。

发愣时,谭阵的手掌伸过来覆盖住了镜头,从他手里拿走了DV,关掉了拍摄,又点开了播放,举给他看:“这比你写日记详细多了吧。”

盛野看着自己亲手拍下来的谭阵,每一根头发,每一瞬眼神,那么巨大的信息量,在那十几秒全记录在案了,他心想是啊,一台小小的DV,就好像为他备份了一个谭阵。

尤其谭阵在面对摄影机时的那种气场,真的令人印象深刻,他好似在掌控镜头。

原来这就是演员。谭阵是这个级别的演员。

谭阵说:“你都能在那么多观众面前表演,摄影机又算得了什么呢?”

盛野耷拉着肩膀,即沮丧又迷茫:“我都好多年没接触过摄影机了,以前念CRT时就拍过很少一些短片,但剧院……剧院确实不一样,虽然有很多观众,但他们都隐没在黑暗里,就像幽灵,会让我感觉很安全。”他看向谭阵,“谭阵哥,摄影机怼你怼得那么近,你是怎么忽略它的存在感的呢?”

谭阵想了一会儿,说:“我把它当做上帝之眼。”

盛野微微张开了嘴。

上帝之眼……

胸口扑通扑通,还在为这四个字剧烈跳动,那一刻他甚至想起立,想对全世界呼喊,你们听见了吗,你们看见他说这话时的样子了吗?

穿着黑色T恤和褪色的牛仔裤,扎着头发,浑身冒汗,手里拿着和他一样的盒饭的谭阵,在说这样神奇的话。

原来摄影机的镜头是上帝之眼,他在这一天醍醐灌顶。上帝之眼其实一直都存在,存在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当我们自言自语时,当我们在深夜流泪时,在日记本上书写秘密时,我们都在我们心中的上帝之眼的注视下。

摄影机只是让这个视线具现化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写得急的时候经常会修改,大家记得定时清一下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