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4/5页)

“那时候那个女孩子虽然还没有被剖颅,但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那是对尚也的陷阱。”禅院直毘人回忆着,“他们想要通过这个陷阱来检验,禅院尚也这个人到底能不能肩负起禅院家的重任,对禅院家有多少荣誉感……毕竟对大脑研究,一直是禅院家千百年以来对咒术的探索之一。”

“他们是故意让尚也发现的。”

……禅院直哉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根据自己多年来收集到的信息想象。

当初的禅院尚也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循着长老们故意留下的线索,他可能会觉得有点刻意,但救人命要紧,所以他不会犹豫,但也不会什么都不给自己留下。可是伏黑甚尔不知所踪,五条悟又在高专……在禅院家,禅院尚也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于是,禅院尚也一个人前往了。

可能他会拖人给五条悟带去讯息,然而高专的任务繁多,五条悟大概率是不在高专的。

禅院尚也到了目的地。

四处摆放的尸骨,密封的玻璃罐里泡着大脑,满天花板贴着各种符咒——防止死去的实验品变成咒灵。正中央的床上,躺着他熟悉的面孔。

有人正往女佣的手臂里注射什么东西。

禅院尚也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些人接下来要对女佣做什么。他忽视了所有人的责骂,抽出腰间的长刀,走到了铁床面前,几下劈断了束缚女佣的手铐与脚铐。

他平静地直视着长老们,嘴唇动了动。

他说了什么呢?

禅院直毘人的声音竟然慢慢地变成了禅院尚也的音色,仿佛跨越时空,少年的声音在禅院直哉的耳边响起:“……我曾经以为禅院家就算封建,也不是无可救药的。是你们让我意识到了真相。”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禅院尚也说。

“恭喜你,你们成功了。”

他当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陷阱,但他仍然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救下了女佣,是在他的术式的帮助之下。

禅院家的长老们并没有“六眼”,即使明白自己肯定中了禅院尚也的幻术,也没有那么快能勘破。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当禅院家的继承人,既然这样,我们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成为禅院家全新的敌人。”

禅院尚也应该没有理会。

女佣的生命力正在逐渐丧失,即使面对这样的挑衅,禅院尚也还是会先选择救人。

……可惜,禅院家的长老们提前做好了部署。

门外忽然就闯进了一大批人,禅院尚也躲避不及,单手提刀便陷入了交战。长时间的幻术让他额头冒着冷汗,更别提他现在能用的只有一只手——但禅院尚也就是禅院尚也,他虽然很擅长正面战斗,但也很擅长逃跑。所以禅院尚也成功逃离了。

但无可避免的一点是——

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一直陪伴着他的那柄刀留在了那里。

如果什么东西丢了,禅院尚也都无所谓。但是那柄刀对禅院尚也来说实在太特殊了,他曾经用这柄刀向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立下过承诺,发过誓言。

这柄刀不能没有。

可是现在回去……还是会中很多陷阱,也有很大的风险。

禅院尚也无声地叹了口气,先选择将女佣送进了医院。他悄悄地离开了禅院家,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回去取刀——毕竟那把刀材质相当普通。他出来之后,试过和五条悟联系,但五条悟还是在外面执行一个又一个任务。禅院尚也趁机和夜蛾正道打好了关系,约定好过段时间,自己就正式入学咒术高专。

在一个夜晚,禅院尚也回到了禅院家。

他不知道那群人会将他的刀放在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搜寻。他先是根据之前的记忆,走到了之前的那间血腥密室——当他的脚踏在土地上的一瞬间。他肯定小心地试探过有没有埋伏着的咒术师,也查探过周边有没有什么残存的咒术残秽。既然被埋伏了第一次,就不可能被埋伏第二次。

可是,他并不会飞。

于是,地雷被引爆了。

……

“他们得意洋洋地和我说,”禅院直毘人的醉意少了些,但他仍然在叙述,“他们那次的目的,其实就是留下尚也的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知道尚也的刀对他来说很重要,是无可替代的。”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杀了他们。”

禅院直毘人又给自己灌了口酒,仿佛这样就能麻痹自己:“但我是禅院家的家主,我不能这样做。”

可同时,他又是禅院尚也的父亲。

于是从此以后,禅院直毘人陷入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他是家主,也是父亲,当两者之间陷入了无法调解的矛盾之后——他到底应该怎么做?作为家主,他无法原谅禅院尚也的选择;作为父亲,他也没有办法原谅禅院尚也的选择。

“……那柄刀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禅院直毘人不理解。

刀碎了可以重锻,只要人在还怕没有刀吗?

禅院尚也回到禅院家,只是为了寻找他的刀——他甚至完全都没有和父亲坦诚谈话的意图,仿佛禅院直毘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相信,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当初是有想找过他的心思的。

只不过尚也被什么东西给牵绊住了,没能来而已。

但禅院直毘人其实是明白的。

他明白为什么,禅院尚也根本就没有拿他当过父亲。

他能对尚也要求什么呢?

在小时候尚也表现出对禅院家的不满之后,禅院直毘人给他的是惩罚,告诉他不能这样,他是禅院家的一份子;在尚也逐渐长大,和五条家的小子成为了至交好友的时候,禅院直毘人给他的是训诫,让他明白,他和五条家的“六眼”是不一样的,他不能那么叛逆;甚至在长老们决定对禅院尚也实行冷暴力,让他悔悟的时候,禅院直毘人都站在禅院家这一边。

他从来都没有站在尚也这一边。

从来都没有。

他也曾经试图了解过尚也的心思,想知道尚也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可是尚也再也不会给他机会了,尚也的世界已经定型,对禅院家的一切都厌恶极了,更不会给予他插足的余地。

……他不是不想站在尚也这一边。

但是如果,禅院直毘人站在了自己儿子的这一边。

那么就意味着,禅院直毘人所坚持的禅院家的理想,就是错误的。

……他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答案。

怎么可能错呢?

这么多年,禅院家是多想重现当年的辉煌,多么想超过五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