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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那就是死后生活的样子?”彼得问,“幽默?”
“幽默也没有错,”“心灵”说,“没有痛苦,没有苦难,或者没有欲望,只有许许多多迷人的新连接,许许多多的幽默让你发笑。”
罗德·邱吉尔拨通了那个神奇的号码,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音乐。
“谢谢你打电话给‘食物食物店’,”一位女士在电话另一头说。
“请问,我可以接你的订单了吗?”
罗德想起了过去,那时“食物食物店”及其创始人总是先问你的电话号码,因为他们通过电话号码才能在数据库的索引中找到相关信息。如今有了来电显示,接听电话后,拨电话人的记录会自动显示在计算机屏幕上。
“好,请吧,”罗德说,“我想要一份跟上个星期三晚上一样的东西。”
“中等熟、带低热量肉汁的烤牛肉、烤土豆、蔬菜杂烩和苹果派。对吗,先生?”
“对,”罗德说。从在“食物食物店”预定食物开始,他就仔细地查看过他们在网上的成分单,只选择那些对他服用的药物不会有干扰作用的食物。
“没问题,先生,”接订单的人说,“还要点别的东西吗?”
“不,就这些,请。”
“你总共要付七十二美元五十美分。用支票还是现金?”
“请用我的威世信用卡。”
“卡号?”
罗德知道那个妇女的显示屏上有卡号,也知道她必须问号码,这是安全预防措施。他报了卡号,然后,估计到她要问的下一个问题,他还报了卡的到期日。
“非常好,先生。现在的时间是六点十八分。半个小时内你的晚餐将送到,否则免费。谢谢你光顾‘食物食物店’。”
彼得和萨卡坐在镜像公司的午餐室。彼得在喝一罐低糖可乐,萨卡喝着纯正的可乐——他只有在与彼得分享同一罐饮料时才会喝含热量低的东西。
“非常搞笑,”萨卡说,“这是多么奇怪的关于死亡的定义。”他停了一会。“或许我们应该开始称他为‘简洁’而不是‘心灵’——毕竟他现在是妙语‘心灵’。”
彼得微笑。“不过,你注意到他谈话的方式了吗?”
“谁?‘心灵’?”
“是啊。”
“我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萨卡说。
“他唠唠叨叨的。”
“嘿,彼得,我有消息告诉你。你也唠叨。”
彼得咧着嘴笑了。“我的意思是,他说话时用的是不可思议的长句子。非常晦涩,非常复杂。”
“我的确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此之前,你与他聚过几次,是不是?”
“是的。”
“我们可以得到这几次会面的文字记录吗?”
“当然,”他们拿着饮料,再次下楼来到实验室。萨卡敲了几个键,随后打印出几页纸。
彼得浏览文本。“你有网上语法检查吗?”
“比那个更好,我们有校对器,这是我们的一个专家系统。”
“你能把这个放进系统中去吗?”
萨卡在计算机中敲了一些命令,显示屏上出现了对他们每次聚会中“心灵”说话的分析结果。
“太令人吃惊了,”萨卡指着一个数字说。忽略简单的感叹词,“心灵”平均每一句话有三十二个字,有一句话超过了三百个字。“在一般人的对话中,平均每句话只有十个字左右。”
“你这个校对器能够再清除记录吗?”
“当然。”
“试试看。”
萨卡输入一些命令。
“不可思议,”结果一出现在屏幕上他就说。“几乎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即便是冗长的句子,他都能运用自如,而且从来不会失去他的思路。”
“太吸引人了,”彼得说,“会不会是程序出现了小故障呢?”
萨卡用手理了理头发。“你发现‘参照物’或者安布罗特斯做过同样的事吗?”
“没有。”
“那么我随口说了,它不是小故障,而是我们对他修改后出现的一个真正的副产品。‘心灵’是对死后生活的模拟,是对身体外部的思维能力的模拟。我要说的是,这肯定是切断了与身体相关联的某种神经网后产生的结果。”
“哦,耶稣基督!”彼得说,“当然就是这样!你还可以为其他的模拟物模拟呼吸。但是灵魂没有身体,因此他在说话时不需要停下来呼吸。由于喘息需要停顿,这就使有血有肉的人用大量简洁的话表达思想。”
“有意思,”萨卡说,“我想,如果你不需要呼吸,你一下子就能表达更复杂的思想。但是,那并不会真的使你变得更聪明。有意义的是思考,而不是说话。”
“不错,但是,唔,我注意到‘心灵’有一点点愚钝的趋向。”
“我也注意到了,”萨卡说。“那么说?”
“唔,如果他一点都不愚钝呢?如果,相反——哎呀,我甚至不喜欢那样说——如果他只是高深莫测地说话呢?如果不只是他说话的方式比我们的更复杂,还有他实际的思想呢?”
萨卡想了想。说:“唔,在物理的大脑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与喘息的停顿比拟,除了——除了——”
“什么?”
“唔,神经细胞只能够激动这么久,”萨卡说,“一个神经网只能在一段有限的时期内保持激动。”
“不,这是人类大脑基本的有限之处——更准确地说,这是大脑用以工作的电化过程的极限之处。大脑的硬件不是为了使任何一种思想在任何一段时期内保持不变而配置的。我相信,你曾经感觉到了:你想出一个绝妙的观点,你想把它写下来,但是,当你拿起钢笔的时候,你却失去了它。想法在你的大脑中一闪而过。”
彼得扬起了眉毛。“但是‘心灵’没有大脑活动。他只有精神,即灵魂。他是完全不需要其他软件支持就能运行的软件。没有喘息的停顿。在他与神经网割断联系之前,没有神经网会衰败。他能如愿地构建长句子,或者构建复杂的思想。”
萨卡目瞪口呆,他微微摇着头。
“这就是一个人的精神如何能够在死后永远继续下去的方式。”彼得说,“你不能只让它建立像小鸡过马路的玩笑一样的简单连接。你最终会穷尽把A和B相比较的所有新想法。但是,‘心灵’能够把A与从B到Z的字母相比较,还有希腊语的第一个字母到最后一个字母,希伯来语的第一个字母到最后一个字母,最后,在所有那些复杂的联合中产生一些新的、令人兴奋的、有趣的联想。
“不可思议,”萨卡说,“这意味着……”
“意味着,”彼得说,“来世可能充满了笑话,但是这些笑话是那么复杂、微妙、不容易被感知,以致你和我永远都不会理解它们。”他停了一会儿。“至少直到死前,我们都不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