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瑞典人与洛林-阿尔萨斯的一些小事(3)(第2/3页)

村长跪在地上,原本就佝偻着的脊背弯曲更加厉害了,他的双手被缚在背后,只能抬起头来哀告——当然,在他的话里,他和村民们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受到了暴徒的胁迫:“您们随时可以离开,但大人,”他喊道:“我们却无法离开这里,他们说要报复我们,要杀死我们的孩子,卖掉我们的女人,他们是真正的士兵,一点没错,大人!他们就和您们一样,是强壮的狮子,我们只是一群羔羊,我们怎么敢违背他们的意思呢!?”

一旁的约瑟夫听到了,低下头嗤笑了一声:“你们捅死那个游女的时候可不像是一群羔羊啊。”

“我也不觉得你们有多么爱惜你们的村庄。”苏瓦松伯爵说:“你们准备了加了乌头和曼陀罗的酒,但因为我们的医生,知道素有的食物和酒水都要经过检查,你们没敢拿出来,所以你们又抛出了那些女人……她们可是说,好几天前就被邀请到这里来了,你们正在等我们。”

“还有那些木头,油脂,石蜡和毛毡,”约瑟夫踢了踢屋角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桶和木箱,“你们是想要等着我们沉睡之后,点燃房屋,把我们,游女和房屋一起烧掉吧。”但没想到他们远比暴徒们想象的更警醒。

村长沉默了一会:“他们给了我们一点钱。”他垂头丧气地说。

小欧根也在旁听的行列里,他没有擅自插话——主要是因为他的心还在砰砰地跳个不停,他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那张原本就很平庸的面孔因此更显得严肃老成——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没能想到,当士兵们将搜查出来的金币,哗啦啦地倒了一桌子的时候,他突然浑身一冷,他想到自己漏掉什么了!

士兵!

他们可是带了数以千计的士兵!他们就驻扎在了距离村庄不过几百尺的岩石地上,居高临下,一旦看到了村庄起火,他们马上就会过来增援,在这样的黑夜与雨天里,人的双脚绝对不可能跑过马匹,就算是到了第二天天亮才开始追踪也是一样,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士兵!我们的士兵!”

他一喊,苏瓦松伯爵也立即发现了这个巨大的漏洞,他刚站起来,就看到一直表现的十分懦弱与无能的村长突然从地上窜起来,他大张着嘴巴,布满污垢的牙齿差点就咬住了小欧根的喉咙——如果不是小欧根及时地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匕首横过村长的脸,几乎将它一分为二,约瑟夫从旁边冲出来,给了村长一脚,把他踢翻。

村长哀嚎着:“时……时你们杀了我,贝尔,玛亚,我的女儿,我的妈……妈妈,我的……孩子……!”

约瑟夫又踢了他一脚:“我不在乎你死了谁,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

“去!去死吧,法国人!”村长仇恨地喊道:“你们带……带啦了瘟疫!却把我们敢走!我要杀了……杀了你们!”

“去问问其他人吧,”约瑟夫说:“这个人话里错别字太多了。”

“不用那么麻烦,”小欧根说:“他们没法在食物里动手脚,也不可能有成规制的军队,那么就只有利用现有地势了。”他这么说的时候,轻微地摇摇头,因为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当时苏瓦松伯爵夫人动身回到巴黎的时候,就是在经过一座峡谷的时候出的事。

雨水,黑夜,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我知道他们要怎么做!”小欧根喊道:“立刻让我们士兵从那块岩石地上下来!”

万幸的是,此时雨水已经不再如上半夜那样密集,士兵们从睡梦中被唤醒,苏瓦松伯爵连帐篷都不要了,他们飞快地从那块岩石地上转移到下方的树林里,火把被一只只地点亮,照亮了不明所以的面孔,他们揉着面颊,迷惑地寻找着敌人,“怎么了?”他们这样问道。

就在还有一两百人还在岩石地上的时候,他们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奇异的颤动,就像是一个巨人就要苏醒了一般。还有就是树林里传来了同伴们疯狂地大叫声,但还没等他们理解其中的意思,他们的身体就无法控制地向着一边倾斜过去——一个士兵看着眼前的景色在迅疾地改变,他明明没有坐在马匹上,也没有待在马车里,却以一种飞快的速度移动着,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东倒西歪,纷纷跌倒,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突然之间,他明白了——不是他们在移动,而是他们脚下的地面在移动!

他们连同这块山体,直接跌入了深谷。

……

一共有九十八个人的性命,就算是巫师们也无法挽回,他们的尸体都是不齐全的,面对着白色亚麻布上的斑斑血迹与不自然的凹凸,苏瓦松伯爵转头看着村长,“你们也有准备了吧。”

这块岩石地像是一条伸出的舌头,在山里不少见,它与山体连接的地方有时候很坚固,有时候很脆弱,不知道是村子里的人弄到了火药,还是它的寿命确实已经走到了终点,它被布置成了一个杀人的陷阱——村民们在岩石下面支撑起了巨大的木头,但和一些城门石闩那样,这种木头下端被削尖,只要加以敲打就会倒下,失去了支撑的岩石,又加上多余的重量,就会如之前那样崩塌。

就算不能杀死所有的士兵,暴徒们也能得到逃走的机会。

接下来的事情无需多说,死亡的士兵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他们应该也不会高兴留在这个陌生且对他们充满敌意的地方。随军的神父给死者做了临终圣事,愿他们早日升上天堂,与天使圣人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至于村民们,为了麻痹法国人,他们之中留了一些女人,还有孩子,苏瓦松伯爵盯着孩子们看了一会——其中没有婴孩,孩子们多半都已经记事了,他环顾四周,这座村庄位于河边,但没有船只。不过就算有,孩子们也不会懂得如何驾船——这时候所有的技术性行当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别说驾船,就算是送信走路也有专门的送信人,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做的。

他将向导、村长,与那些参与了暴乱的男性提出来,按照叛国罪处刑——也就是说,斩断四肢后,再绞死,在鲜血与哀嚎中,所有的村民,还有游女,除了孩子之外,一个个地被吊死在树上,他们的孩子麻木地咬着手指,看着他们蹬着双脚——神父在木板上写上了他们的罪状,把木板吊在死者的脖子上,这也是警告与威胁。

对于这些孩子们……“就看上帝是否愿意宽恕你们了。”苏瓦松伯爵说,这座村庄很小,也很隐蔽,若是没有地图与向导,他们可能都找不到,看情况,他们与外界的交流也很少,那些游女与葡萄酒等好东西,都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带来的,但在严刑拷问了几人之后,他们去到约定的地点,那里早就人去楼空,看来这些村民也只是被他们用过即弃的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