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热闹滚滚的叛乱活动(7)(第2/3页)

蒙特斯潘夫人倒是毫不在乎,据她身边的侍女说,她甚至给莫特玛尔公爵和维萨里御医同时写信,叫他们爸爸,要求他们帮她在国王面前美言呢。

说魔鬼魔鬼就到,这里他们才提起蒙特斯潘夫人的两个父亲,维萨里御医就从柯尔贝尔身后走了过来,然后莫特玛尔公爵居然也从孔蒂亲王身后走了过来——他们经过的地方,都微妙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们,贵女们还有些激动。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面。

莫特玛尔公爵注视着维萨里,维萨里也注视着莫特玛尔公爵,维萨里曾经无数次在噩梦中看着他的敌人浑身溃烂地痛苦死去——公爵也曾无数次在幻想中持剑刺穿“他”的喉咙,只不过噩梦中的那个总有鲜明的面孔,幻想中的那个却是面容模糊。

他们平静地走近,莫特玛尔公爵略微俯身,抬手压了压帽檐,维萨里则鞠了一躬。

“今天的宴会真是热闹啊。”莫特玛尔公爵说。

“是啊,”维萨里说:“只是人太多,这里的空气就变的浑浊起来了。”

“医生说过我不能在空气浑浊的地方待得太久,先生,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莫特玛尔公爵说。

“我很愿意。”维萨里说,于是这两人就肩并肩地走了出去——宴会在维纳斯厅举行,厅外就是盛名在外的冬青树迷宫,这座迷宫不但大,而且岔道和死路很多,在死路的尽头总是有一对对称的座椅,好让精疲力竭的人坐下来休息,维萨里和莫特玛尔公爵走了很长时间,保证不会和什么人意外地“偶遇”,才在一处死角里坐了下来。

“您今天来到这里,”首先开口的还是莫特玛尔公爵:“是因为蒙特斯潘夫人的邀请吗?”

“是的,”维萨里露出了一丝又是怜悯又是讥讽的神色:“她说,我没有参加她母亲的葬礼,至少应该参加自己外孙的庆生会。”

莫特玛尔公爵也笑了:“玛莲娜临终的时候对我说,她要去见您了。”

“她一直不知道吗?”

“我不想让她知道,”莫特玛尔公爵坦然地说:“我是一个卑鄙的小人,我为了夺走她,甚至不惜陷害您,我希望您去死,这样她才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那么您现在还爱她吗?”

“爱情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就离开了我,说来真奇怪,”莫特玛尔公爵说:“她就像是一堆永远不会燃烧殆尽的炭火,在她身边,我的血液永远在沸腾,翻滚不休,但她死了,我的心就变成了一捧灰烬,不但冰冷,而且永远不会再热起来了。”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是个女巫的呢?”

“很早。”

“您有怀疑过她吗?”

“你要问我是否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莫特玛尔公爵说:“有的,我曾经认为我不会那样疯狂,我有过好几个妻子,也有爱人,但从不会有人能比她会让我如此疯狂。”他看向深黑色的冬青树丛:“但不全是这样,先生,她是个可爱的好女人,除了太过脆弱与天真之外,没有什么可指责的……我不知道我对她的爱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但我想,我们的生活是平静而又幸福的。”

“平静而又幸福……”维萨里苦涩地咀嚼了一下这个形容词:“你的话让我想起了阿泰纳伊斯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我说的是阿泰纳伊斯,阁下,我一直想要知道,这封信是出自于她的想法,还是您设法加以润色了呢?”

“这封信令您心如死灰,”莫特玛尔公爵说:“是我让人写的,因为玛莲娜很爱她的女儿们,不可能与她们断绝联系,如果她们依然眷恋着您,那么玛莲娜也不会忘记您——当然,她还是没有忘记您,只是以为您死了,但那时候我是打算斩断你们之间所有的关系的。”

“您说您对玛莲娜的爱情已经与她一起长眠在六尺之下,”维萨里说:“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如果没有蒙特斯潘夫人后来给我写的信,我几乎就要相信您了——阿泰纳伊斯,”他轻微地停顿了一下:“她至少知情吧,但她原先并不是一个……这样的孩子,是我先前过于愚钝,太过傲慢,才让她,她的妹妹与玛莲娜受了太多的罪……事情才会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必须承认您说得对,”莫特玛尔公爵看向维萨里:“但其中也有一部分,完全出自于她的天性。”

他看向维萨里:“我虽然生来就高高在上,但我见过很多如蒙特斯潘夫人这样的人,他们就如同一条永不餮足的毒蛇,在他能从你这里得到食物的时候,会显得异常温顺,一旦你无法满足他们,他们就会高高跃起,一口咬断您的喉咙。”

维萨里发出一声悲凉的长叹。

“您知道陛下会给她怎样一个结果吗?”

“我不知道,”莫特玛尔公爵说:“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应她的祈求。”

他看向维萨里:“你呢?”

维萨里抿起嘴唇:“我只是一个御医,”仿佛是为了解释,他继续慢慢地说道:“国王已经赋予了她足够多足够大的权力,如果这些还不够,那么我也没有办法帮到她。”说到这里,他就像是放下了一个很大的负担:“我曾经对您充满了憎恨,公爵,您夺走了我的一切。”

“我很抱歉,如果您想要听到的是这个,我愿意给您补偿,不过您大概也不需要什么补偿了。”莫特玛尔公爵不算是个机敏的人,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但胜在他跟随国王(哪怕不是那么情愿)很早,而且做事有章法,也并不十分地热衷于权势,这么说吧,他是一个很擅长与适合做辅助者的人,别以为辅助者很容易找到,能够正视自己的不足并且承认自己平庸的人并不多。

但比起瓦罗·维萨里,是的,明面上,维萨里只是一个御医,御医在凡尔赛宫里的地位不算太高,但如瓦罗这样能够随时侍奉在国王身边的御医就不同了,不然那些达官显贵们又为何争着抢着要住进凡尔赛,甚至甘愿屈身做国王的侍从呢?虽然路易十四没有明言,但谁都知道,一个人在条件相似的情况下做选择的时候,必然会选择他熟悉的人或是事物,像是那些从路易十四少年时陪伴他到现在的人,哪个没有飞黄腾达?

而且作为被金字塔尖接纳的人,莫特玛尔公爵也隐约听说,维萨里率领着一个巫师学者团,一些在重要机械与药物上的关键零件、配方都只有巫师能够产出——像是二十年前就已经风靡到了伊斯坦布尔的新型染料,迄今为止,其他国家也没能破解出那些染料的配方,它们每年都给法兰西带来了大量的真金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