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收到宝贝的信息, 盛连浔准备了一整天。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应酬,把公寓里里外外收拾布置了一番,花足心思准备了一顿晚餐。

盛连浔之前在离京安大学很近的地方买了一套公寓, 当时听到桑宁和舍友关系不好, 怕她受委屈, 打算买个小公寓送她,最近刚刚完成精装, 交了钥匙,没来得及把惊喜告诉桑宁, 谁能想到出了这么多事。

这顿晚餐约在公寓。

怕桑宁有负担,选得户型不大, 自己住或者两个人住都足够,视野很好,有一面到底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远处水面阔大的绿岛湖,湖边路灯环绕,粼粼水面荡漾着金色的光点。

桑宁下午到达北市, 先去学校收拾了东西, 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要离开的消息,只是趁上课时间宿舍里没有人, 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手续基本上全部办完,正门口,桑宁回头最后看了眼京安大学庄严巍峨的校门,在心里默默地告别。

最后只剩下一件事, 见盛连浔。

到公寓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依照地址, 桑宁敲了敲门, 盛连浔很快开门。

桑宁从来没见过的新装束,他应该在做饭,身上挂着条凯蒂猫的粉色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身后自带雾腾腾的特效,桑宁偏头绕过他的肩膀看了看,是厨房里滚出的浓烟。

“盛连浔,你放火了?!”桑宁来不及叙旧,径直往厨房奔,烟呛得睁不开眼,她用手扑着烟,先关了火。

锅里一片焦黑,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盛连浔解释:“在做红烧鱼,烧得太投入,起火了,不知道怎么办。”

不沾阳春水的金贵小少爷,怎么看也没长着能掌勺的手。

桑宁把他拽出厨房:“在外面吃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为难一条鱼,鱼有什么错,要在你的手里遭受这样的酷刑。”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在平夏住隔壁的时候,虽然偶尔会互怼斗嘴,却是很好的时光,他们在彼此身边,有着最简单的快乐。

盛连浔的手背发红,起了两个小水泡,做红烧鱼被滚烫的油溅到了,没来得及用冷水冲洗,有点疼:“我想亲手给你做顿晚餐,让你知道我这种男人,英俊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桑宁无语地咧了下嘴,她头一次见人自恋到这种程度,依然面不改色,语气平淡。

“我看你是想毒死我,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桑宁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锅,那股浓重的焦糊味飞得满屋都是。

桑宁第一次来这里,她到现在才顾得上好好打量,装修得很用心,整体风格是干净温馨的奶茶风,奶油白色的床帘拢在落地窗两侧,沙发鼓鼓的,看起来可爱舒服,配上花瓣靠垫,明亮又温柔。

她对这里简直一见钟情。

“翩翩,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如果你愿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盛连浔很满意桑宁眼里带光的感觉,可桑宁一看他的粉色凯蒂猫围裙,实在想笑,感动不起来。

“我可承不起这么大的礼物,先做饭吧。”

盛连浔紧跟着桑宁进了厨房。

鱼是完全毁灭了,冰箱里准备的菜不多,太复杂她的手没法做,桑宁做了个简单的番茄炒蛋,清炒香菇油菜,配了口蘑汤。

盛连浔帮她打下手,洗完蔬菜切好,鸡蛋打在玻璃碗里搅拌均匀,厨房很小,两个人挤在一起,桑宁让盛连浔把鱼处理掉,洗干净锅,重新放油做菜,很快弥漫起香味。

盛连浔有点恍惚,好像这是他和桑宁的家,万家灯火中有一盏只属于他们两个,他们待在这方很小的天地过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其他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不用考虑。

饭菜做好,盛连浔端上桌,两个人开始吃晚饭,盛连浔在橱柜里翻了半天,找出两根蜡烛,手拢着火点上。

一顿简陋的烛光晚餐。

她想笑,又有点想哭。

天气渐热,桑宁却穿得很厚,长长的袖子一直盖到手指,她左手始终放在膝盖上,埋头慢慢吃饭,烛火跳动,气氛压抑又沉默。

最终是桑宁打破沉默:“盛连浔,订婚的事我看到了,恭喜你。”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心里升腾起一股微妙的情绪,盛连浔放下筷子,脊背挺直,似笑非笑地问:“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订婚快乐。”

突然间胃口尽失。

说实话,听到桑宁的话盛连浔很失望,他以为她一定会相信他,相信这场订婚绝不可能,却张口说出恭喜。

刚才那点温情消失得干干净净。

“桑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口蘑汤很鲜,盛连浔最喜欢喝这个,连带着她也变了口味,觉得格外鲜香好喝,慢慢地把那一小碗汤喝光,过了几秒,桑宁说:“盛连浔,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盛连浔并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感。

他特意把她约来这里,人生第一次自己去了超市的蔬菜区,买来这些东西,亲自下厨想给她做顿饭,为什么,盛连浔问自己,找了半天答案,好像就是为了感动她,不要说分手。

可是没用,她一点没有被感动,根本不在意他的用心,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分手。

“想分手不可能,我不同意。”盛连浔沉着脸,手紧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只是通知你结果,”桑宁站起来,惯常清亮纯净的杏眼里刻上了冷漠,“我们本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里,我们现在只是回到了各自正确的轨道,你订你的婚,我过我的人生,以后各不相欠。”

“没有什么订婚,我根本没同意。”

“你又能抗争多久呢,盛连浔,我累了,我不想再和你一起面对这些。”

盛连浔突然靠过来,死死掐住桑宁的肩膀,一贯的冷漠克制四分五裂,他眼底发红,低吼道:“为什么分手,桑宁,不是说永远喜欢我吗?”

她云淡风轻地回:“不喜欢,打发时间而已。”

这话莫名熟悉,盛连浔问:“桑宁,你是不是那天听到了我和许昀舟的对话,我可以解释——”

桑宁利落地打断:“不用解释,盛连浔,我的话是真心的。”

那根一直绷紧的弦直接断掉。

盛连浔冷淡的脸上忽然起了戾气,眉骨抬了抬,眸色深得几乎滴墨:“桑宁,你在陆清知那里留宿了一夜,他喜欢你喜欢得发狂,对你做了什么,我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桑宁默不作声。

这副沉默的样子在盛连浔眼里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他不信,别人说再多他都不信,她竟然一句都不反驳。

为了陆清知决定和他分手吗?

盛连浔全身涌起细密地痛,刹那间冷汗淋漓:“不要因为这个分手,桑宁,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