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就是你喜欢的人?”江梅生嘴角抽搐。

“是啊。”

“眼睛一只大一只小,脸也是歪的!”江梅生抓起碎砖片,在旁边三下五除二画了一个卡通头像,神似林御白画的那个,但标致得多。

然后他忽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居然,可以画画了?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卡通头像,但至少他画出来了。而这一次,他没有因为担忧身后的偷袭而栗栗不安。

因为……林御白站在自己身后。

江梅生看向林御白。

林御白同样一脸惊喜:“梅生,你这不是画得挺好吗?”

“我……可能是因为你站在我身后,让我感觉到了安心吧。”在书桌前憋了一整天都没画出一笔的自己,居然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轻松流畅的绘画手感。

林御白含笑看着他:“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既然这样,你的心问题,肯定不是全然无解的。”

江梅生再次在墙壁上试著作画,却有些凝滞,胸口憋闷,但没有在家独自一人时难受得那么厉害。

江梅生想了想:“明天我去找心医生问问。”

肚子传来一声鸣叫,江梅生和林御白相视一笑,出学校去觅食。

天色已晚,鸦青色的天空浮着蛋清色的轻云,晚风凉爽,带来世俗的烟火气息。

想起林御白的初中高中也都是在一中读的,江梅生忽然对他的中学生活感到好奇。

“御白,你应该比我小三届吧?那岂不是我读高一时,你刚好读初一?”

“我跳级了,十二岁初中毕业,十四岁高中毕业,我记得我高三那年,你是高二。”

“好吧。”学神的世界和自己不一样,江梅生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这点了。

两人找了个粉店坐下,一人点了一盘炒粉。林御白拿过江梅生的手,替他的手背涂抹膏药。

江梅生说:“你又聪明又好看,我怎么从来没在学校里注意到你呢?”

林御白脸红了:“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很矮,你注意不到我吧。”

他的手指在江梅生手背上打圈,把药膏涂抹均匀。

这时,领桌传来小声的吐槽:“你看那两个男的……又不是手断了……啧啧啧,酸臭味……”

别说林御白,就连江梅生也脸红了,缩回了手说:“药膏我自己来抹吧。”

一只手起了疹子,他还有另一只手能用,怎么就忘了。

“别吧,我的手已经弄脏了,你自己抹,待会儿还要洗手。”林御白拉住了他的手,明明脸都红到了耳根子,还要一副若无其事的正经模样,替江梅生把药膏涂抹均匀。

两人吃了晚饭,林御白把江梅生送回江家,接着开车回了医科研,准备通宵加班了。

他们的研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快出结果了。

来到四楼,林御白刚出电梯便看见了燕鸿,自上次两人在江家动手,气氛一直挺紧张,就连向童心那个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来了。

林御白若无其事,跟燕鸿打招呼。燕鸿盯着他,幽幽道:“林组长,我老婆要跟我离婚了。你满意了吗?”

林御白淡淡道:“你的家事就不用向我汇报了。”

他擦肩走过,“不要因为离婚影响了工作。”

燕鸿咬牙,回过头看着林御白远去的身影,恨恨捏紧了文件。

傅宴走进别墅,泡泡已经被接回来了,从楼上冲下来迎接他。

傅宴揉了揉它的脑袋,泡泡疯狂摇尾巴,浑然不记得自己曾经被薄情的主人送走了。

它被傅宴买回来,是为了帮江梅生克服怕狗的弱点。

傅宴发现江梅生怕狗,是在两人结婚的一年后。

那天打雷下雨,傅宴焦躁不安,被江梅生看出来了。

“你怕打雷?”江梅生感到惊讶,体贴地靠傅宴坐着,拍了拍他轻微战栗的手背:“不要怕,我陪着你。要不要把窗户关起来?”

傅宴已经被轰隆的雷声吓到脸色发白,却仍是强自镇定,用冷淡的语气掩盖内心的虚:“我才不怕打雷。大男人怎么会怕打雷?”

江梅生失笑,“好的好的,你不怕打雷,我怕好了吧。”

他从楼上跑到楼下,关上所有的窗户。窗外风雨大作,狂风卷着雨球,甚至把他半边身子都打湿了。

关了窗,江梅生见衣服湿了大半,索性进浴室洗个澡。出来时,一不小心差点踢到傅宴——他就坐在浴室门口,正戴着眼镜看财报。

傅宴身体僵硬,不知道在辩解给谁听:“我是怕你滑进浴缸淹死……”

总之绝不是因为怕打雷所以躲到江梅生的浴室门口。

江梅生忍着笑,把傅宴带到自己的画室里,画室没有窗户,倒是在各个角度装了筒灯射灯吊灯,方便江梅生做各种人造光源。

江梅生打开了一些暖黄小灯,给傅宴倒了杯牛奶,在画架前坐下,默默画画。

傅宴端着牛奶,这里隔绝了天地间的暴风雨,让他感到镇定而安心,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傅宴带着几分羞赧,整衬衣上的褶皱:“你这里太舒服了,一时没忍住就睡着了。”

江梅生从画架后露出头,笑着:“是吗?那以后雷雨天,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现在辩解自己不怕打雷,好像也已经晚了。傅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会觉得,怕打雷很不像个男人吗?”

“为什么会这么说?”江梅生惊讶:“告诉你哦,我怕狗,你会觉得我不像个男人吗?”

傅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小时候他跟在傅斯年身边,有一回雷雨天气,他害怕地躲在自己的卧室里,被傅斯年知道,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叫佣人把他丢到了外面。

“越害怕,就越要去面对,傅家的男人不是懦夫!傅宴,站起来!不要哭,不要怕!你要像个男人!”

爷爷站在走廊下训话,而年幼的傅宴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站在雨天里瑟瑟发抖。

天边一道惊雷落下,小傅宴条件反射般浑身一颤。

孩子胆小,怕打雷是很正常的,但长大后的傅宴,永远无法抹去年幼时在雷雨天气里被丢到屋外的阴影,每逢雷雨天,便难以抑制地心慌恐惧。

江梅生看着画架说:“怕打雷就是不像个男人?那怕狗也不像男人吗?是谁定义男人就该怎么样的?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种形象,女人都是一种形象,就像画布上只有刻板的两种颜色,这幅画还能多姿多彩吗?”

那一刻,傅宴好像被点醒了。

于是第二天,傅宴买了一条萨摩耶幼犬,带着江梅生一起养起了狗。

今天可能是想起了曾经和江梅生一起养狗的日子,傅宴陪泡泡玩的时间久了一点。

玩累了,傅宴给泡泡倒上狗粮,来到书房,看秘书送上来的调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