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来自莫罗的解释

奔波了一整天,我们三个在饥渴的状态下喝了水、进了食。

“我现在就给你做出解释,普兰迪克。你是我们这里最狂妄傲慢的来客,除了你之外,我还从来没有好好地招待过谁。我要声明的是,假如你再这样胡闹着要自杀,即便是要遭受非议,我也绝不会再管你了。无论你遇到什么麻烦事,我都不再管你。”莫罗说道。

莫罗白色的头发被闪烁的灯光照得发亮,他坐在躺椅里,手指头夹着一根雪茄,已经抽得差不多了,那双手很白。他透过小小的窗户望向外面夜空中的星光。我坐在离他较远的地方,之间隔着一张桌子,我是故意这么坐的,两把手枪也在我身旁。蒙哥马利此时不在房间里,说实话,这么小的一间屋子,要是同时让三个人挤在这里,我还真的不怎么愿意。

“你现在愿意相信了吗,那个你口中所说的被我活体解剖的人,其实是一只豹子。”莫罗如此说道。他带着我参观了那令人发指的屋子,以让我改变之前的看法。

“没错,是豹子。虽然活着,但是已经被你肢解得不成样了。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看到血腥的东西了,上帝。”我说。

“我觉得你倒不必在意这些。当初蒙哥马利也跟你一样,身为一个年轻的人,看到那种场景确实心生恐惧,也请原谅。你认为是豹子就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了,听我把那些生理学的研究讲给你听。”莫罗说。

然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的实验和研究,他的语气暴露了自己的兴奋,但有时候又让人烦躁。从说话来看,莫罗是个单纯且率真的人,至少他此刻的话语是让我信服的。在他谈及的内容里,时不时地会流露出一些讽刺的意味,这让我觉得很是羞愧,毕竟我们都是做同一种工作的人。我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些兽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动物,真正的动物。在莫罗的解剖之后,他们都类人化了。

“你也是搞这类工作的,想必你还知道对于一个精通活体解剖的人来说他能够做到什么。于我来讲,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能明白,那就是为什么如今做到的这些成果在此前却没能完成。当然,现在的成果也是克服了种种困难之后才达成的,比如肢解、外科手术以及切断舌头等。随着活体解剖的进行,各种次生的继发性变化都会随之而来,比如情欲,比如色素分泌,再比如脂肪组织分泌,等等。你应该对这些都不陌生吧?”莫罗说。

“是的,我都了解。但是从你手中而来的这些讨厌的兽人……”我说。

“别急,听我说,我才开了个头而已。”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做的这些不过是很普通的手术,相比起来,外科手术能够做到的比这要强很多。当然,我所做的也有某种颠覆和创新。你应该听过,当一个人的鼻子被损伤了之后,普通的外科手术能够从这个人的额头上取下一块皮肤移植到他的鼻子上,结果是鼻子受损的部位开始复原。这种手术就是把某个动物身体上的一部分移植到另一部位。当然,比如牙齿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从一个动物身上移植到另一个动物身上的,前提是所要移植的器官要保持新鲜。皮肤和骨头都是可以进行移植的,这样可以让受伤者更快被治愈,例如一个刚刚死去的人身上的骨头就可以被外科医生取下来移植到另一个骨头需要治疗的人身上。不知道你有没有耳闻,关于猎犬的‘鸡矩’会在一头公牛的脖颈上很好地生长。在阿尔及利亚,朱阿夫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他把一只寻常老鼠的一截尾巴移植到了犀属鼠的鼻子上,这种‘新生’的动物在当地被人视为怪物。不仅如此,朱阿夫还让这种怪物存活,并繁殖更多的同类。”

“繁殖更多??你是说……”我惊讶地问。

“没错,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这种研究上了。你所看到的那些怪物就是被重新塑形的,我就是投身于生物外形可塑性研究的,已经进展了很多年,从中也收获不小。我能看出来,你被这些东西吓到了,不过真的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几年前的实用解剖术就能做到,不过那时候人们都没有胆量进行这一研究。事实上,不仅仅是外形上的改变,我还能够做到改变他们的生理性等,这些都是永久性的改变,例如种痘免疫,以及其他的接种预防办法。想必这些你都熟悉。”

“我其实是从输血这个方面开始了我的研究工作的,这些都是很普遍的,不太普及的那些手术,例如中古式大夫所做的,能够制造出很多怪物,有的用来表演,还有一些是乞丐、瘸子、侏儒等。就是到现在,这种手法还能够在一些江湖医生那里看到,雨果在他的《笑面人》里还谈及过此事。现在你应该完全明白了吧,我的研究就是把一个动物的某一身体部位组织移植到另一只的身上,或者是移植到它的另一部位上,改变其生理性和化学反应方式,以及肢体关节的连接,乃至于改变其最本质的构造。这些手术都是可行的。”

“在这个领域,恐怕我是一个先行者了,而且是第一个,因为如今的研究者根本没有把这个课题提上日程。在一些外科手术中也遇到过这类情况,不过这种手术都被作为了最后的选择,多是一些利欲熏心且没有专业技能的人所做。我与他们不同,我会使用消毒防腐等措施,也了解科学规律,对其中知识有十分的掌握。基于这一点来说,我的确是这个领域的第一研究者。或许有人想过这种实验和研究早先必定在背地里被实行过,比如暹罗那对连体双胞胎就是例子,以及拱形圆屋顶下面宗教法庭的那些做法。不过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对这方面的科学有点好奇罢了。”

“不过……你手术之后的动物为什么能说人话?”我问。

“没错,你不要认为活体解剖仅仅能做到对动物躯体的改变。就拿猪来举例吧,它们的智力组织与人体相比更为固定,也就是说比人体智力组织更具有改造性。拿催眠术来做例证,我们知道,被催眠者的思想和本性在催眠之后做发生改变,因此这些都是极有可能的。再拿我们的教育来说,尤其是精神方面的教育,受教育者往往会被灌输进新的思想,致使其原有的思想发生改变。一个原先非常好斗的人,在接受精神教育之后,很可能会变为一个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原本被压抑的性欲也有可能转变为某种宗教情感。你知道猴子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在喉部,因为猴子没有一种声音符号,这种细微的符号能够组成思维上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