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达官显贵(第3/5页)

“不知道多少次我曾经幻想过那个充满浪漫的年代。”她说道,“对于您来说,那只是一段逝去的记忆。在您的眼中,这个世界该是多么奇怪和拥挤啊!我曾将看过有关那个时代的图画和照片,那时候的房子都是用烧制的砖坯砌成的,就那样在田野乡间散布着,被炉火冒出的滚滚烟尘熏得一片漆黑。那时候还有拱桥和铁路,广告也是简洁明了的。那些永不开化的清教徒总是一贯的保守严肃,奇怪的黑色外套仿佛是他们的统一服装,他们的头上还带着那种特别的高帽子。悬在高空的铁架拱桥上奔跑着快速的铁轨火车,放养的牛马包括小狗在大街上乱跑。这一切是多么的突然啊,您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是的,进入了这个世界。”格雷厄姆附和着说道。

“离开了您的生活,离开了熟悉的一切。”

“过去的生活并不是那么愉快的,”格雷厄姆说道,“离开它并没有让我感到过多遗憾。”

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从他的脸上扫视了一番,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开始用一种近乎怂恿他说出更多的语气刻意感叹道,“真的不遗憾吗?”

“没错,”格雷厄姆坚定地回答说,“那种生活很渺小,而且没有一点情趣。不过我原本以为眼前这个世界已经将它的拥挤、复杂和文明都向我展现出来了,但是我却看到了更加深刻的东西。虽然确切说来,我在这个新世界的年龄只有四天,但是当我回顾过去所生活的那个年代,才发现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野蛮时代。对于现在的新秩序来说,那只是一个初级阶段。仅仅算是初级阶段而已。很快您就会发觉,我的知识是如此匮乏。”

“任何您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问我。”她朝他笑了笑说道。

“那就麻烦您告诉我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他们的身份我至今没有弄明白。这着实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有将军在这群人当中吗?”

“您是指将箭翎插在帽子上的那些人吗?”

“当然不是,不是的。我猜他们应该是一些大型公共企业的监督官员,那个人看起来高贵不凡,他是干什么的?”

“您指的是那一位吗?他的名字加莫登,是一位很重要的官员。担任胆道疾病治疗剂公司的常务董事。据我所知,在他手下工作的工人一天之内可以生产出万万倍数颗药丸。”

“万万倍?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他看起来如此骄傲自大了。”格雷厄姆说道,“药丸!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时代啊!还有那个身穿紫色衣服的人,他是干什么的?”

“其实严格来讲他并属于这个圈子,但是您明白的,我们非常喜欢他。他是一个聪明风趣的人,还是伦敦大学医学院的院长之一。您知道吧?如今所有医护人员都成为医学院股份公司的股东了,而且统一穿着紫色的衣服。当然你必须首先获得资格才行。不过,当然了,您还得是那种能够赚钱的人。”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似乎要掩饰对那些身处这样的场合并且总是自以为是的人有多厌烦。

“这里有一些了不起的艺术家或者大文学家吗?”

“没有什么大文学家。那些人大多性格怪癖,经常把旁边的人当成空气,吵起架来把什么都忘记了。这些人还会做出一些非常尴尬的举动,竟然有些人还会为了安排在阶梯上的位置先后顺序争吵得不可开交。难道这不是很可怕的事情吗?但是我肯定那位名叫雷斯伯里的时尚毛发切割师今天来到了这里。他来自卡普里。”

“毛发切割师?”格雷厄姆重复着这个称呼,“是的,我想起来了!他被称为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对不对?”

“我们都必须对他笑脸相迎,因为我们的头被他捏在手心里啊!呵呵。”说到这里,她会意地一笑。

如此喜形于色的笑容让格雷厄姆显得有点局促,但是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道别具深意的闪光。“难道没有艺术随着这些文明的事物一同产生吗?你们这里最出色的画家是谁?”

她有点困惑地看着他,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在刚刚,我以为您是想说……”她的笑声变得更大了。“您所说的那些所谓杰出的人就是指他们能够在巨大的画布上涂抹颜料吗?那种巨大的长方形画布。在以前的时代,那些东西被人们装裱在烫金的画框里,然后挂在同样是方形的房间里。在这个时代,那些东西早就消失了,我们早就抛弃了那些东西。那么按照您的理解,我所指的又是什么呢?”她满怀深意地将一根手指放在脸颊上,那一抹娇羞的神色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她微笑着稍微抬起了头,看起来如此淘气而诱人。“还有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睑、

这一刻,格雷厄姆感到惊心动魄,突然一幅熟悉的画面闪过他的头脑,那是在曾经的某处,他曾见到托比叔叔和一个寡妇在一起。那股已经消失在岁月中的羞愧之感再次冒了出来。不过他非常敏锐地觉察到,此刻正有数千双眼睛盯着自己。“我明白了。”他敷衍了两句话,随后赶紧一脸窘迫地转身躲避开那个迷人的人间尤物。他向四周环视一番,恰好遇到了一些投过来的目光。那些目光随即匆匆闪向别处。此刻微微的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那个正在与那位身穿橘黄色衣服的女士谈话的人是谁?”他问道,但是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她告诉他那便是美国戏剧界最为杰出的奠基者之一,刚刚结束了在墨西哥的一场大型演出,出现在这里的他依然显得风尘仆仆。格雷厄姆看了看那张面孔,不禁让他联想到卡利古拉(12-41,罗马皇帝)的半身像。还有一位形貌颇为不凡的男子,担任黑人公会会长职务。当时这一职位名称并没有引起他的过多注意,但是后来又在他的记忆中重复出现。黑人公会会长?那位身材娇小的女士并没有感到丝毫紧张,指着另一位体态玲珑的女孩告诉他,这位就是伦敦圣公会主教的妻妾之一,除她之外,还有很多。除此之外,她还非常支持教会实行主教制度。曾经这里的神职人员一直实行一生一婚制度,“这不是与天理常情相悖吗?为何要限制人类正常的情爱发展?仅仅是因为一个男人做了教士吗?”她接着说道,“顺便问一句,您是圣公会教徒吗?”

格雷厄姆顿时感到底气不足,但是他对于“妾”这一婉转称呼的地位非常好奇,正打算鼓起勇气问一问时,林肯转了过来,这一段令人浮想联翩的有趣谈话就此被打断。他们来到了甬道的另一边,那里站着一个身穿深红色服装的男子和两个身穿缅甸服装的女子正在等候他的到来,三个人看上去有点胆怯。格雷厄姆接受了他们诚挚的敬意后,又急着去回见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