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达官显贵(第2/5页)

“太过分了吗?”

“是的。”

格雷厄姆并没有将这些完全参透,但是他明白这应该是一首序曲,为某个新时代的大转变而奏响。初次与这些社会名流相见时,他不得不屈尊降贵地鞠躬来显示自己的敬意。很明显细微的等级差别依然没有消失,就算身处这样的集会之中。

林肯认为有一种做法比较得体,那便是仅仅把他介绍给一小部分人,或者说这个圈子的核心人物们。第一个与他见面的是机长,他显得非常与众不同,经过阳光的灼晒,他的皮肤显得黝黑发亮,与周围那些娇嫩的肌肤显得格格不入。现在他已经成为整个集会的焦点人物,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对于管理会的叛变。

跟与会者那种普遍端庄典雅的举止比起来,机长的风度显然逊色了很多,但是在格雷厄姆的眼中,这些都不足挂齿。格雷厄姆先是说了几句老套的客气话,并且对他的忠诚表示绝对信任,最后他还非常坦率地询问了机长的健康问题。机长是个很健谈的人,但是语调有些奇特,没有如今英语中那种有趣的长短变换的特点。他经常妙语连珠,他将自己形容成一只粗俗的“空中飞狗”。没错,他这就是如此直接,描述得如此直白。他的性格非常顽固,也不炫耀自己学识渊博,但是他坚信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玩意儿。他鞠躬的时候显得气魄非凡,随后带着一副桀骜不驯的自负离开了格雷厄姆。

“看到这些东西并不受人待见,我心里非常高兴。”格雷厄姆话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你是指那些唱片和电影放映机吧?”林肯的话中存在中些许恶意,“生活教会他不少东西。”他再次朝着那个魁梧的身影投去一丝留恋。

“事实是他被我们收买了,”林肯说道,“从某个角度来说是这样的。而且因为奥斯特罗格的权力非常宽泛,所以他一直对他存在很深的疑虑。”

之后林肯又突然转过身,向他介绍工学基金机构总监督官。那人的身材高大颀长,身上穿了一件蓝灰色的学院式长款礼服。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鼻子上架着一款维多利亚时代的眼睛,低头看着格雷厄姆。他喜欢一边讲话一边打手势,他的手看起来非常瘦削,但是指甲被修理的十分精致。这位绅士的风度立刻引起了格雷厄姆的兴趣,并且坦率地向他提了一连串的问题。这位总监督官似乎一直在暗暗嘲笑那位外表笨拙,内心坦率的机长。但是当格雷厄姆问道他自己的机构所拥有的教育控制权时,他似乎有点不知所云。其实,他的机构与遍布伦敦各个市区的企业联合组织早已经签订了契约,根据这一契约,制定了现在的教育控制权。随后他们又谈到维多利亚时代以后的教育进步问题,很明显这才是他真正的兴趣所在。“我们早就已经放弃了那种死记硬背的教育方式,”他说道,“早就彻底放弃了,所谓考试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一点难道您不赞成吗?”

“您是如何获得成功的呢?”格雷厄姆问道。

“我们通过各种手段尽力使功课变得具有吸引力。如果它不能符合标准,我们便将其放弃。我们的教育涉及的领域非常广泛。”随后他又转入一些教育内容的细节方面。他们的谈话变得冗长起来。总监督官还谈到了裴斯泰洛齐(1746—1827,瑞士教育家)和福禄培尔(1782—1852,德国学前教育家),话语中充满了深深的敬意。但是他的话语中并没有显示出对于他们的伟大作品过多的赞美。格雷厄姆通过与他的谈话得知,大学依然存在,而且达到了普及程度,形式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举个例子,有一类女孩子是这样的,”总监督官说,他感到格雷厄姆对他的话非常感兴趣,所以谈得更加起劲,“对某些专业非常着迷,但是这一专业要求严格的基本功,不过并不是太难学。我们便会大量满足她们的要求。目前为止,”他开始操起一副拿破仑的腔调,“整个伦敦大概有五百台留声机正在进行教学,内容是柏拉图和斯威夫特(1667—1745,英国作家,讽刺文学大师)对雪莱(1792—1822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黑兹利特(1778—1830,英国作家和评论家)和彭斯(苏格兰诗人)等产生的影响。课后学生们针对授课内容写一些带有自己真实感受的随笔。之后会在最明显的地方公布获奖名单,你们那个时代催生并发展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教育,懂了吗?但是您所生活的那个时代,那些中产阶级的学识是如此粗浅鄙陋,我们的社会早已经抛弃了那种现象。”

格雷厄姆再次发问,“你们会对公立小学进行监督吗?”

“会进行全面的监督。”总监督官回答说。格雷厄姆生活在民主时代末期,对于这些问题曾经产生过异乎寻常的兴趣。此刻他连续不断的问题着实令对方有点手忙脚乱。突然一些零碎的语言闪现在他的记忆中,而且全部出自那位曾经在黑暗中与自己交谈的老人口中。事实上,总监督官已经确认了老人说过的话,“我们早就将那些死记硬背的应试教育废除了。”他这样说道。但是格雷厄姆的理解是一切需要努力的项目都被取消了。

总监督官因此变得有些忧伤,“我们尽全力将小学变成这样一个场所,孩子们可以在里面无忧无虑地生活,因为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很快他们便不得不进入社会。所以我们对他们的约束非常少,只有简单的几条原则,遵守纪律,努力学习。”

“难道你们不是向孩子们灌输了很多东西吗?”

“为何要采用灌输的方式呢?这样只会招来他们的不满和麻烦。我们令他们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得到愉快。但是就算像现在这样的鼓励性教育,仍然面临不少麻烦。那些思想是如何传入工人们的大脑中的,没有人知道。总之他们就这样口口相传,越传越远,甚至还包括一种无政府的混乱状态!工人们中间开始出现鼓动者。一直以来,我都这样认为,我的首要斗争对象就是消除普遍的不满。民众们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怨声载道呢?”

“这一点,我也很奇怪。”格雷厄姆一边思考着一边说,“但是很有一大堆事情我希望能够弄明白。”

在他们的谈话过程中,林肯一直在旁边站立着,他细心地观察着格雷厄姆的表情,这时他找到了合适的时机,低声插了一句嘴,“还有一些人需要介绍呢。”但是总监督官依然在兴高采烈地比划着,仿佛根本不在意。此刻林肯恰好与一位女士的目光交汇在一处,他对格雷厄姆说,“那里有一位女士,您也许会有兴趣认识一下。”那位娇艳的女子生了一副娇小玲珑的体态,她就是欧洲食品联合企业猪场经理的女儿,长着一头红色的头发,一双清澈的眸子显得楚楚动人。格雷厄姆暂时从总监督官身边离开走到她的面前。那女子表示,自己对于那个“有趣的旧时代”非常感兴趣,她也知道格雷厄姆的迷睡正是从那个时代开始的。她的言谈举止中充满了万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