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凯特琳(第2/3页)

一、二、三、四、五、六、七喝下绝命汁升天去奶奶不能,奶奶不愿意把毒药咽下喉咙!

一阵噼噼啪啪和欢声笑语。

房间后排的一个女孩说:“杀人是不应该的,是违反戒律的。”

“戒律是游侠定的。”加比·亚伯拉罕喃喃地说。

“不,是先人定的。”亚伦·约瑟夫纠正她。

“但是游侠做了补充,”菲奥娜说,“也许如果你是定规矩的人,就可以不守规矩。”

“要是他们杀了阿曼达,杀了那些女人,会不会也杀了我呢?”亚伦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问道。

“我们还不能肯定他们杀了人。”琳达安慰她说。

“我当时和阿曼达在一起,”珍妮说着又站起来,一张张苍白的脸孔转身对着她,“她去世前几天,我跟她在一起。她说要改变一些事情。找一条出路。设法寻求帮助。然后我们听到一声响动,嗯……是个男人。”

“他杀了她。”布伦达低声说。

“没有,”珍妮有点厌烦地说,“他就在那里,听到我们说话,然后跑了。阿曼达说的事情是亵渎神灵的,我想。那些话很危险。现在她死了。你们明白了吗?”

此时又一群小女孩绕着教堂奔跑,偶尔尖声叫嚷。凯特琳听到一声短促尖锐的啼哭,说明有人撞到了胳膊肘或者瘦伶伶的膝盖。打起架来了。她们比第一次集会时更加烦躁易怒。很奇怪,这夏日余音。夏日已逝,昏睡不醒,要等再过好几个月才会重焕生机。它遁入往昔越远,小孩子就越发难以管束。

珍妮显得气急败坏。凯特琳蓦地想起,珍妮比其他女孩要大好几岁,比最大的几个女孩也要大三四岁,这三四岁很关键。这意味着按理说,珍妮自己该有两个孩子在尖声哭闹才对。她微微发光的乱发应该扎起来,盘成发髻顶在脑袋上,她的裙子应该更长,更宽松,她的动作应该更稳重,更镇定。这个成年珍妮的形象在凯特琳的脑海中突兀地冒出来,很不对劲,她欣然把它抛在脑后。想象珍妮死去比想象她结婚要容易些。

“你是说,游侠都是刽子手。”瓦妮莎痛苦地说。

“我是说,发生了一些事,”珍妮回答说,“我没说他们都是刽子手。我不像你,不知道他们怎么做事。可能是一个游侠,也可能所有游侠都参与了。我不知道。”

“你的证据是,阿曼达说了些亵渎神灵的话,就大出血死了?”

凯特琳望着瓦妮莎,陡然想到,假如珍妮不存在,瓦妮莎就是大家凝神注目和挂在嘴边的女孩。她挺拔、美丽,她花几个小时阅读爸爸的讲述古代魔法的书。她使用很长的单词,谁也不懂它们是什么意思。

“她的尸体是从水里拖出来的,”珍妮说,“你怎么看,夏天,她碰巧在齐腰深的海里,碰巧就在那里大出血死了?”瓦妮莎移开了视线。

“想一想那些失踪的女人吧,那些要么古怪、要么亵渎了神灵的女人,她们可能受过示众惩罚,却纹丝不变。想想吧。多少人神秘地失踪?突然暴毙,没人看见她们死去?”

凯特琳回想起那些受伤、生病或者身体缓慢消耗而死的男人。男人死亡不如女人常见,因为他们不用生孩子,但男人也有死的。前不久,编织工亚伦先生早上醒来,发觉两条腿不能动弹,现在这种失能扩散到了胸部。木工约瑟夫从屋顶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农夫所罗门先生死于肺气肿。但是对于这些男人,每每有人急于谈论他们承受痛苦和死亡的故事,有人亲眼目睹他们的疼痛和受到的打击。许多女人却只是大出血死去,迅速不事声张地埋掉;结局太寻常了,把事情再讲一遍都嫌平淡。

“那些女人是被人杀害的。”珍妮一字一顿地大声说道。朗达·吉迪恩,游侠吉迪恩的女儿突然尖叫起来,“我爸爸不是刽子手!”

这引起了一阵骚动。加比说:“他们会杀怀着孩子的孕妇?”“你是说约瑟夫先生会杀人?”吉娜问。“你是说琼·亚伯拉罕是被人杀死的?”又有人说。“你是怎么了?”维奥莉特质问道。利娅却说:“她说得对。约瑟夫太太、吉迪恩太太、亚当太太,她们都说过,男人不该再多娶妻子。她们都死了。她们都死了。”

“我要去海滩,”珍妮在一片聒噪中朗声说道,“我要去海滩,你们要是愿意,可以跟我来。”

“今晚吗?”莱蒂问。

“永远。我要去海滩。我们要寻找另一种活法。我要去海滩,你们可以跟我来。那里就像夏天,只不过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离开你们的爸爸。跟我来吧。他们也许会杀了我们,但是至少——至少——”她的话没有说完。

嘈杂声中,凯特琳看到珍妮后退几步,默默地走下神坛的台阶。玛丽跟在她身后,双手紧握,回头望了望教堂中央这群吵吵闹闹的女孩。

“珍妮,”瓦妮莎不容分说地叫道,但珍妮没有停下脚步,“珍妮!”珍妮头也不回离开了教堂。玛丽连忙跟在她身后。没人跟随珍妮,也没人想回家。对海滩的憧憬像雾一样凝重地悬在半空。女孩们三五成群站着,从容地谈论着珍妮说过的话,直到凯特琳站得两脚发白,大家冻得牙齿咯咯作响。女孩们跑到楼梯间,冷得发抖,又回到光亮中,与朋友和敌人互相作伴。一直在玩游戏的女孩们玩得更加起劲,她们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在漆黑的教堂享受着意想不到的自由。

凯特琳跟罗茜、琳达、维奥莉特和菲奥娜挤在一起。她们紧紧偎依相互取暖,喃喃议论着珍妮的可怕看法。“不能说她的话没有道理,”菲奥娜说,“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大失血死去,但确实有道理。”

“他们用不着杀我,要不是害怕下方的黑暗,我马上了结自己。”维奥莉特说。她们震惊地望着她。

“你会吗?”琳达悄声问道。

“我姐姐告诉我,她结婚以后,觉得她的命运再也不会改变了,”菲奥娜说,“特别是她生了个女儿以后。她说,她爱女儿,也受不了女儿。女儿出生后,她不断地做噩梦。她说她想死。不是说她要自杀,而是如果她得了肺气肿或者别的要命的疾病,她也不在乎。她常常在冷天走出去,有时候穿的衣服很单薄,看她会不会得肺气肿。”她们久久沉默,消化着这条消息,“她不是那种爱跟别人吐露心事的人,但她对我说过一些事情。她多么希望一切发生改变。这一切都大错特错。她对我说过。要是她对别人说这些话,也许她就死了。”

大家安静了一会儿。

“我的脚冻麻了,”最后,罗茜说,“没感觉了。”她弯腰戳了戳脚背的皮肤,“我的脚趾冻得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