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樱花大陆(第3/5页)

忽然听到客厅里砰的一声,像是楼下一扇门被人踹开了。我和程雪立刻警觉,她翻身到床上拿起背包背在身上,又从包里掏出两把手枪,一把递给我,一把拿在自己手里。

“哥,巡警!”

我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侧耳倾听。

一双皮鞋踩在地板上,身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樱子。

又听呼啦一声,像是什么被推倒在地板上。

一个男人的声音吼道:“他妈的,怎么是你这个婊子!谁放你进来的!”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

“你凭什么打我女儿!”花姐的声音从门洞处传来。

“女儿?呸!”

花姐道:“老阮,你先带着樱子离开这里!”

金属脚踩着地板的声音急促地跑进客厅,然后便和那一串轻轻的脚步声,一起消失在矮门之外。

却听那男人道:“不许管她叫樱子!”

“我的女儿,我爱叫什么,便叫什么!”

“你……”男人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说吧,”花姐声音冰冷,“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你们智人管理局也没放假,怎么会闲得来我这樱花大陆?说完了赶紧滚。”

花姐故意说出“智人管理局”明显是在提醒我和程雪切不可轻举妄动。

安静了起码有一分钟,那男人才道:“一艘夸父农场起义了。”

花姐漫不经心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关心它为什么起义?”

“没什么兴趣,”轮椅的声音向门洞移去,“你若只是要聊夸父农场,我可没那闲工夫。全硅城哪个智人来了我都陪,陪聊、陪玩,就连陪睡也未尝不可,可就是不陪你。”

“你!”他怒道,“站住!”

轮椅的声音停在洞口。“你是在讽刺我没长腿吗?”

那男人情绪急切。“我时间有限,没空跟你闹——那艘夸父农场被一支队伍劫持了!一支不属于夸父农场的队伍,一支……游击队!”

程雪也凑了过来,和我对视一眼,他说的显然是N33的事情,既然他在智人管理局工作,知道这些本是寻常,可他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花姐呢?

轮椅的声音又回到客厅中心。“游击队?哪里的游击队?”她似乎提起了兴趣。

“来源未知。夸父农场上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而且游击队的人我们没有抓到活口,他们只留下了几具尸体。”

“你们不是可以记忆扫描吗,死人又怕什么?”

“对方似乎预料到我们会这么做,已经通过了某种我们不具备的技术,抹去了这些死人的记忆,我们根本无法找到他们来自何处。”

“失望?”花姐冷冷地道。

“不,这是一件幸事……”

花姐没说话,颓然长叹一声。

那男人道:“至少说明……它还在。”

花姐冷冷道:“又有什么用!”

“这……这难道不是你一直的梦想吗?”

“算了,算了。梦想?你以为,我还是我?”

“为什么?你就是你!”

“女儿死后,我多活一天都是赚的,甭跟我提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了。”

“但是,希望来了!”

“那是你的希望!”

“是我们的希望!”

“呵呵——”花姐的嗓子里似乎结了霜,“大河原树,请你不要再说‘我们’这个词。”

我心中一惊,难怪这声音这么耳熟,下面的男人是大河原树!

花姐继续道:“从你迈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此生和你恩断义绝。”

大河原树脚下的木地板咯吱一声,他踱步至门洞,忽然停了下来,“大脑记忆上传法案的通过已经不可避免,联合政府在这半年之内,必然会推行!”

说完这句话,他的脚步声响起,直至彻底消失。十几秒后,花姐的轮椅也跟了出去。

我将大河原树与我的几次接触告诉了程雪。

程雪不禁疑惑:“为什么他一个智人管理局的高级官员,却认为我们解放者小队给了他希望?”

“我估计,他可能是一个联合政府的反对者,你们的出现,增加了他的信心。”

程雪沉吟半晌。“又是梦想,又是希望的,这两个人……真是无法理解。哥,我们去问问花姐!”

“再等等,现在出去过于危险,花姐若想立刻解释的话,她肯定就留下来了,既然没有留下来,自然就是因为现在还不是谈话的时机。”

2

直到睡醒一觉,花姐也没派人来找我们。第二日,等老阮来送午饭的时候,他才向我们解释,原来花姐摊上麻烦了。

“嘿……”他那张丑脸上失去了往日调笑程雪的光彩,“都怪我,都怪我!”

程雪没有在此时落井下石地骂他两句,我不禁暗夸她懂事。于是我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们这里的‘催情发射器’被银队长他们给拆了!”

我一听“催情发射器”就不是个好词,本不想追问,谁料他却热心地给我们解释:“这也是我给花姐出的主意,因为我们的竞争对手先用的。这种催情发射器可以操控智人男性大脑里的芯片,刺激脑波,具体原理我也不懂,反正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操控过往男人的性欲。嘿嘿,用了这个发射器,我们的樱花大陆,本季度生意比上一季度增长了50%哪。”

程雪骂道:“歪脑筋!还说自己不龌龊。”

“小妞儿,别总整天都装得冰清玉洁似的——你以为你这招很特殊?‘冰清玉洁’这种服务,我们樱花大陆早就开发了,不稀奇!”

“闭嘴!”

老阮哈哈一笑,又将话题扯回到了“催情发射器”上。“小伙子,你可知道,我们店的催情发射器其实是改造过的,功率不仅更强,而且更为隐蔽,你知道我是从哪儿得到的灵感吗?”

我不想知道。

“那可要追忆到我的青葱岁月了,”他眯起小眼睛兀自开始回忆,金属手臂托着下巴,嘴角的大黑痣就像为银色的小拇指镶了一颗黑宝石,“那时候,战争还没爆发,我还在老家那边种地。”

“种地又有什么好讲的?”

“你别急啊小妞儿,我种地自然没什么可讲的,但我们几百公里外,一个村子的怪事,可就值得一讲了。”

“什么怪事?”

“他们种罂粟!”

程雪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哎?你别总插嘴嘛——诡异处自然不是他们种罂粟,而是他们种了罂粟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停下来,小眼睛扫着我和程雪,“稀奇不稀奇!”

没人附和他,他自己又说道:“他们那几个村子,一到晚上,全村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全翻山越岭地到附近一家农场去种罂粟,种完了,继续回来睡觉。第二天,谁也不知道——稀奇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