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东墙处子(第3/3页)

此番他前来应试,正是住在王家,原以为是一桩美满姻缘,却没想到王家竟然反悔,还来上诉状告于他。

“狗屁的美满姻缘!真是满口胡言,狗屁不通!”

方靖远忍无可忍,脏话脱口而出,指着孟清溪说道:“这就是个无良盗贼,强搂未遂,还敢假借圣人之言,圣人有你那么无耻吗?要知道有你这么个子孙后辈,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孟清溪脸色涨红,强辩道:“孟子确言‘踰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学生有何错?”

方靖远冷笑道:“那上一句呢?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扭断你哥的手臂才有的吃,不扭断就没得吃,你会去扭吗?强词夺理,诡辩之道,反问是否定的意思,你会不知?不过是欺两老不懂孟子,而有些人则不懂装懂……”

心下庆幸,还好原身靠真才实学考上探花,否则他从哪里挖出这些记忆来!

可越想,方靖远越是生气,转头望向马华问道:“马少尹明知暗夜入室非奸即盗,犯盗律者,刑罚不赦。却故意逼迫王家订婚,为孟清溪脱罪,就不知马少尹那三百两银子,到底是自己出的呢?还是别人送的呢?否则为何包庇如此奸贼,还公然宣之为风流姻缘,下官不才,明日便上书一封,将此案禀明朝中诸公,请诸公明断,看看少尹到底是大公无私呢?还是徇私包庇!”

“你……你你血口喷人!”马华气得浑身发抖,“那银子是本官私银,绝无暗中交易之事……”

“哦?”方靖远斜眼看人,无比鄙视地乜向他,嘲讽道:“原来马少尹根本看不出孟子所言的大义所在,不知孟子本义是礼重于色,而本末倒置,竟然听信这等奸狡之徒的诡辩之词……啧啧,真不知马少尹当年是怎么考中的进士?莫非也跟这位孟秀才……哦不,孟举人的老乡一样?”

马华尚不知孟清溪为李嘉出头状告章玉郎和杜十娘,反被方靖远打成舞弊同党之事,但只要没聋没瞎,就知道这绝非什么好话,当时被气得胸口生疼,说不出话来,恍惚间,似乎又看到当日朝堂之上,老宰相和尚书被他气得吐血的模样。

他喉头一甜,生生咽下一口血气,强忍着怒火说道:“你愿告就告,本官立身持正,绝不怕小人妄言诬告!”

“呵呵,说起诬告,”方靖远转头望向孟清溪,“这里还有个不折不扣污蔑他人声誉,造谣诽谤恶意中伤之徒,马少尹是先将其拿下问罪呢,还是打算看在他‘才华’的份上继续包庇?”

孟清溪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还揪着自己不放,急忙说道:“学生已就此事道歉,并愿意洗心革面,改过自新,还请方博士放过学生……”

“就算方博士放过你,我们也不会放过你!”堂外忽地传来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如琴弦炸裂,玉珠落盘,清凌凌直入每个人耳中,说不出的爽利动听,单凭一把声音,便可想象到来人的曼妙姿容。

众人回头望去,看到来人果然是如今莲花舍顶流明星,哪怕赎身从良自立门户亦是风采不减的杜十娘。

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两女,男子正是章玉郎,而那两个女子方一亮相,堂上跪着的王氏夫妇就忍不住惊呼一声。

“丽娘,你怎么来了!”

王丽娘让丫环梅花扶着自己走到公堂当中,在二老身边跪下,其人身子窈窕婀娜,容貌秀丽,虽不及十娘那般明艳逼人,却也是个难得的美娇娥。

“阿爹阿娘为孩儿之事不顾少尹之面,再次告上公堂,孩儿岂能不来?若是二老有甚差池,孩儿还如何独活于世?”

她本就生的娇弱柔美,入如柳扶风,一哭起来,亦如梨花带雨,当真让人顿时我见犹怜之心。

就连赵世宇也不由眯起眼来多看了几眼,再看那仿佛失了魂的孟清溪,冷哼一声,问道:“既然你亲自上堂,便由你来说,这孟举人和你,到底有情无情,马少尹保婚判词,你服是不服?”

王丽娘苦笑道:“在他翻墙潜入奴家中之前,奴与他未曾谋面,又何谈有情?马少尹为保他前程,强逼我爹娘应下婚书,若是他能善待我爹娘,奴家便也认了。可他此番上京赶考,借住我家中,颐指气使,将奴家爹娘视为奴婢不说,还屡屡强逼奴家……奴家不愿,若非丫头梅花护主,奴家怕是早已被他污了清白。”

“一派胡言!”孟清溪气急跳脚,想要打断她的话,不料赵世宇从案上抓起一支刑签来,直接朝他脸上砸过去。

“闭嘴,本官未曾发话,没轮到你说话!再敢开口妄言,掌嘴二十!”

方靖远抚掌大笑,朝赵世宇比划了个“干得漂亮”的手势,后者则微微一笑,示意王丽娘继续说下去。

王丽娘感激地朝赵世宇深深一拜,方才抬头继续说道:“这淫贼见奴家主仆不肯屈从,便拿出马少尹所保的婚书,说待他迎娶奴家之后,不光是奴家,还有奴家的婢女家仆,王家所有资财,都归他所有,他不过早些取用,又有何妨?若是奴家再敢反抗,待他高中进士之后,必将奴家满门卖为奴婢……”

“奴家万万没想到会引狼入室,可他有少尹保婚,奴家若要退婚千难万难不说,还要累及爹娘。爹娘一生心血,方有这家王记食肆,若为奴家一人之故,葬送于这淫贼之手,奴家不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