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审问(第4/6页)



  我努力想要回想起如何呼吸。我不得不看向别处,直到我重又开始呼吸为止。

  “你又来了。”我低声抱怨道。

  他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了。“什么?”

  “把我迷得晕头转向。”我坦白道。当我再次看向他时,我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

  “哦。”他皱起眉。

  “这不是你的错。”我叹息道。“你没法控制这个。”

  “你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低下头。“是的。”

  “是的,你正准备回答,或者是的,你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他再次烦躁起来。

  “是的,我确实这样认为。”我继续低头看着桌面,我的目光描摹着喷绘在三合板上的人造木纹的图案。沉默仍在延续着。这次我固执地拒绝成为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艰难地与偷瞄他的神情的诱或斗争着。

  最终,他说话了,声音像天鹅绒一样柔软:“你错了。”

  我抬起头,看见了他温柔的眼眸。

  “你不会知道那种事的。”我耳语着,不同意他的观点。我怀疑着摇了摇头,尽管我的心为他的话悸动着,我是那么的想要相信他的话。

  “是什么让你这样想的?”他清澈如黄水晶般的眼眸十分锐利——我认为,是在徒劳地尝试着,直接从我的心里挖出真相。

  我回视着他,挣扎着不去注意他的脸,仔细地思考着,想要找到合适的解释。当我搜肠刮肚地想着合适的话的时候,我看得出,他开始不耐烦了。他被我的沉默挫败着,开始沉下脸来。我把手从脖子下移开,向他竖起一根手指。

  “让我想想。”我坚持着。他的脸立刻明朗起来,他很满意,因为我正计划着回答他的问题。我把手放到桌子上,伸出左手,然后掌心相抵着。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时伸时屈。最终,我说话了。

  “嗯,除去那些显而易见的表现,有时候……”我迟疑着。“我不能肯定——我可不会读心术——可有时候当你在说别的事时,你像是努力要说再见一样。”这是我对他的话时不时在我心里引起的那些痛苦的感觉的最好的总结。

  “非常敏锐。”他耳语道。又一阵痛苦袭来,表面上看他似乎证实了我的恐惧。“但是,那确实是你错了的原因。”他正要开始解释,但随即,他的眼睛眯缝起来。“你是什么意思,‘那些显而易见的表现’?”

  “好吧,看着我。”我说道,但这毫无必要,因为他已经在注视着我了。“我无比平凡——嗯,除了一些不好的事,比方说所有这些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还有笨拙得像个残障人士一样。而看看你。”我挥手示意着他,还有他所有的让人迷乱的极致之处。

  他的眉头愤怒地纠结了片刻,然后平缓下来,他露出了知晓一切的眼神。“你没有看清楚自己,你知道的。我承认在那些不好的事情上你完全正确,”他阴郁地轻笑着,“可惜你没听到当你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学校里的每一个人类男性都在想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惊讶不已。“我不敢相信……”我低声自言自语着。

  “相信我,哪怕就这一次——你完全是平凡的反义词。”

  我的窘迫运甚于他说这些时的眼神给我带来的愉悦。我赶紧提醒他我最初的论点。

  “可我没有说再见。”我指出来。

  “你没看出来吗?这正是证明了我是对的。我的喜爱最深,因为如果我能做到”——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和那个想法斗争着——“如果离开是正确的做法,那我宁可伤害自己以免伤害到你,只要能确保你的安全无虞。”

  我怒目而视:“而你不认为我能做到同样的事?”

  “你永远都不必作出这样的选择。”

  突然,他喜怒无常的情绪又变了。一个顽劣的,讥讽的笑容重又出现在他脸上。

  “当然,确保你的安全无虞正在变成一件全时制的工作,需要我永不间断地守在你身旁。”

  “今天可没人想要干掉我。”我提醒着他,很高兴能够转到一个相对轻松的话题。我不想让他再谈到任何关于别离的问题了。如果我非得这样做的话,我猜想我会刻意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好让他靠近我……在他敏锐的眼睛从我脸上看出这个念头以前,我把它赶出了脑海。这个想法显然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他补充道。

  “是啊。”我赞同道。我本应该和他争论的,但现在我只想让他的期望落空。

  “我还有另一个问题要问你。”他依然是一脸漫不经心的神情。

  “有话直说。”

  “这周六你真的需要去西雅图吗,或者这只是用来对你所有的倾慕者说不的借口?”

  想起这件事,我就不由得做了个鬼脸:“你要知道,我还没原谅你泰勒那件事呢。”我警告他。“都是你的错,他才会自欺欺人地想着我会和他一起去正式舞会。”

  “噢,就算没有我他也会找到机会邀请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表情,”他轻笑着。如果不是他的笑声如此迷人的话,我本来会更生气些的。“如果我曾邀请你,你会拒绝我吗?”他问道,依然向自己大笑着。

  “也许不会。”我坦承道。“但稍后我会食言的——捏造病情或者假装扭伤脚踝。”

  他很困惑:“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

  我悲哀地摇了摇头。“我猜,你没见过我上体育课的样子,但我原本以为你会理解的。”

  “你是在谈论你没法走过一段平坦的,稳固的路面而找不到任何东西来绊倒你的这个事实吗?”

  “很显然。”

  “那不会是个问题。”他很有把握地说。“这取决于谁来领你跳舞。”他看得出我正要提出异议,于是他打断了我。“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非去西雅图不可,或者说,你是否介意我们去做点别的事?”

  一听到“我们”这个词,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哪个我都能接受。”我要求道。“但我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