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少爷

作为私生子, 崇凌柏只是傅家的一介下人。当年他母亲是个样貌昳丽的女佣,下药勾搭上未婚的傅家老爷,生下他后本准备凭此做个姨太太, 谁知那傅老爷冷面无情,压根儿不认这个私生子。

他母亲筹谋好几年也没成功, 事情倒是暴露给了后娶的傅夫人,让那本就病中的傅夫人撑着病体起床扇了傅老爷好几耳光。

傅夫人长得艳, 病久了, 就成了薄艳,仍是顶顶的好看。扇了傅老爷几耳光傅老爷也不见生气,只担心她的手疼不疼。傅老爷要把崇凌柏和他母亲赶出去,还没来得及操作,那女佣见到此地实在捞不着好处, 卷了傅夫人的金银首饰自个儿跑了,就留下崇凌柏一介私生子。

傅老爷本准备把崇凌柏赶出去,但傅夫人念着稚子无辜, 就劝傅老爷把他留下。傅夫人不是头婚,她第一任丈夫是个留过洋的俊书生, 可惜只长了张俊脸, 对生意之类一窍不通。公婆死后,他丈夫守不住家业, 又被人哄着吃大烟,许是家业够他吃, 他也没个节制,吃着吃着就死掉了。

傅夫人怀着身孕,丈夫又死了,她也没什么养家本事。但她生得极好, 还没出嫁那会儿求婚的人就能从她家排到大西洋去。傅老爷痴情得很,眼看着她丈夫死了,没过三月,就把她接到自家成了婚。

傅夫人怀着身孕,傅老爷也不怨,即使傅夫人生下的儿子仍跟着她那死去的丈夫姓,傅老爷也接受了,还把那孩子当自个儿亲生。可惜傅夫人生产那会儿不顺利,身子骨败了,生下的孩子也病弱得不像话。

她想着自己是不能给傅老爷生孩子了,可要她接受一个下仆的孩子,又膈应得慌。傅老爷自是知情识趣,私生子留下也不过给口饭吃。

崇凌柏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当奴仆时兢兢业业,做活儿从不偷懒耍滑。偶尔他也会想明明自己才是傅老爷的亲生子,却只能做个下人,而那位分明没甚关系的林少爷,却被如珠似玉的捧着,家庭医生都安排了好几位。

每次这样想时,崇凌柏都忍不住有些唾弃自己。他生得英气,心里也有一股硬气在,并不想靠在傅老爷面前讨好卖乖换取钱财。傅家只是他的暂留地,等能独自存活了,他就要离开傅家去寻一片新天地。

或许是崇凌柏表现得磊磊落落,傅老爷因为他母亲对他生出的不喜也散了许多。崇凌柏得到了去学校读书认字的机会,他也不顾一切地学着。

崇凌柏十二岁那年,傅夫人因病去世了。傅老爷悲痛不已,连自家生意也不再管理。还是管家领着傅老爷去见小少爷,劝他说:“夫人走了,可还留下了小少爷。老爷不支撑起这个家,少爷也没活路了。”

小少爷不到十岁,却只能一日日躺在床上,名贵药物如水地换,时兴的西医也试过,可就是没甚成效。傅老爷看着小少爷,从他近乎透明的脸蛋上看出了傅夫人的影子,他蹲下来大哭一场,惊醒了睡梦中的小少爷。

小少爷艰难地抬起手臂为傅老爷拭泪,傅老爷却哭得越发伤痛。

翌日,傅老爷叫来各个掌柜,重新打理生意。他还把崇凌柏领到小少爷房里,告诉他,那是他弟弟。

“只要你做个好哥哥,你就是傅家的大少爷。”

崇凌柏望着病榻上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闲言碎语里的小少爷。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傅老爷愿意善待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我会尽我所能。”

长大许多后,崇凌柏才明白当今这世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闯荡出来的,如果拥有傅家基业的代价,就是照顾一个病弱的漂亮孩子,他心甘情愿。

傅老爷请了很多老师教导崇凌柏,每次自己出去谈生意,也把他带在身边。或许是有其他考量,傅老爷没让崇凌柏认祖归宗,明面上傅家基业的继承者还是小少爷。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躺在病榻上的小少爷什么也做不了,今后做主的只会是大少爷崇凌柏。

他们隐晦地期盼着这个私生子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然而他却似个真正的好哥哥,没有功课时就亲手照顾小少爷。

他会把小少爷抱到轮椅上,推着他出门逛逛。也会经常从外面买些新鲜玩意儿回来,让小少爷解解闷。傅老爷去世后,崇凌柏不但没有收回那副好哥哥的模样,反而变本加厉得有些暧昧起来。

他将伺候小少爷的人拨去其他院子里打扫卫生,而洗脚洗澡什么的全都由他自个儿代劳。小少爷经过多年的医治已经好多了,但崇凌柏还是不让他自己动手,他说他是哥哥,就应该好好照顾小幽。

崇凌柏脱掉小少爷的袜子,把一双白嫩无茧的脚放进热水盆里。可他手不老实,洗着洗着就往上摸。

“我给小幽按按腿吧。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手也理所当然地从小腿往上摸去。偏幽受不住那痒,将脚使劲儿踏进盆里,溅了崇凌柏一脸洗脚水。

“别那样。”偏幽微蹙着眉,表示自己的不喜。

崇凌柏也不擦擦自己的脸,将洗脚盆扔到一边,拿来干帕子,捉住偏幽的脚包裹起来,细细地擦。他擦得太慢了,像在洗葡萄。晶莹莹的,漾着光。

“哥哥,”偏幽把字咬得很重,提醒他的不守规矩,“已经擦干了。”

“还没有,小幽。”崇凌柏握住他的脚腕,将小腿上残留的一滴水珠暧昧地勾起来,示意偏幽他没撒谎。

室内的光昏黄,崇凌柏英俊的脸上轻笑,明明是正派的长相,却被这光影衬得有些邪气。崇凌柏的手指离他自己的唇越来越近,那手指上还带着刚刚挂在偏幽小腿上的水珠。偏幽微蹙着眉,从桌上随便拿了盏小台灯扔向崇凌柏。

崇凌柏一手接过,轻问:“怎么了?”他问得真心实意,好像真的是不知道答案。

“你好像变了。”自打傅老爷过世,崇凌柏从之前的好哥哥好儿子角色里脱离出来,他将不服他的掌柜都打发了,又将傅家的奴仆调整一通。傅老爷去世那天,他掉了几滴泪,第二天就住进了小少爷的屋子里。

美其名曰:照顾幼弟。

崇凌柏笑得很坦然,他擦干净脸,站起来将小台灯放回原处。

就着这昏黄的灯,崇凌柏脱掉外衣,换上睡衣,又走过来帮偏幽脱衣服。

“我只是心疼自个儿的幼弟,现在父亲也去了,偌大的傅家只有咱俩是一家人。”崇凌柏将偏幽衣上的扣子一颗颗解开,脱下来扔床上,又拿来绵软的睡衣换上。

偏幽任由他折腾。

崇凌柏爬上床榻,将偏幽抱进怀里,开始给他讲睡前故事。

“昨天我给小幽讲过,外面现在很流行旗袍这件服饰,人们都说这是具有进步意义的,改天也给小幽买一件好不好?”